“嗯。最近總是忘事。”衣飛石略有些喪氣。他不止忘了給石慧發零花錢,還忘了過年時容舜要回家,容舜回家他肯定就得備節禮。臨時刨了桌子來做禮物,太失禮了。
謝茂陪著他坐了一會兒,突然起身在被拆了半截的桌板前轉悠“嗯……”
衣飛石手裡的壽星已經成型了,他做細節也很快,胸有成竹,一邊認真手裡的雕刻,還能一邊分心關注謝茂“哪裡不妥麼?”
“沒什麼不妥。想起某人給我送的假屁股。”謝茂蹲下身,拍了拍四寸厚的桌板,比劃了一下,“這一塊怕是做不出來?”
衣飛石怎麼也想不到謝茂會聯想到此。
那個一時腦抽做的假屁股,在謝朝就成了衣飛石半輩子繞不過的羞恥,好不容易換了個世界,假屁股都沒了,謝茂竟然還是沒忘記!而且——
衣飛石狠狠地看著那桌板,再看看自己如今胖乎乎的腰臀。
這是嘲笑他變胖了吧?是吧?!
正偏頭運氣不想理睬,衣飛石繼續做自己手裡的雕刻,謝茂在他背後坐下,靠著他。
“誒?”
二人背靠背,謝茂輕輕蹭了衣飛石一下。
也虧了衣飛石手穩,這一下才沒讓刀子直接把壽桃削下來“您說。”
“再做一個。”謝茂要求。
我才不做。衣飛石心裡打定主意,嘴裡不敢強,含糊應了一聲“嗯,嗯。”
謝茂壓根兒沒想過衣飛石敢陽奉陰違,一說衣飛石就答應了,他特彆高興,轉身抱住衣飛石親了幾下,又咬耳朵“好小衣,麼麼麼。”一連親了好幾下。
衣飛石被他親得心都軟了,稀裡糊塗毫無立場地想,嗯,那我還是……做一個吧?
得償所願的謝茂又吃了點小豆腐,方才消停了,陪著衣飛石做雕刻“要麼你這個也不著急,他要獨自回京市,離得太遠了,若是遇襲我也趕不及。所以,我借口往京市訪友,咱們都跟他走一趟,在京市待幾天。”
謝茂指了指他手裡逐漸明朗的壽星像,說“在飛機上做也來得及。”
“坐飛機嗎?”衣飛石坐過一次直升飛機,對此念念不忘。
謝茂看見他亮晶晶的雙眼就忍不住想親。新世界的一切對衣飛石而言都太奇妙了,哪怕在謝朝做了那麼多年“老夫”,男人麵對新奇事物時,總是會露出孩子般好奇刺激的表情。
“對,坐飛機。”
“那我趕緊做完。我在飛機上要拍照。”衣飛石已經學會了手機的各種功能了。
原本容舜隻打算獨自離開,次日就回來,謝茂突然宣布要一起走,說是“訪友”,也不知道要在京師住幾天,安保工作就得全部重新安排,下麵幾桌人都匆匆忙忙吃了飯,各自收拾行禮,準備出行。
等衣飛石拎著那一樽新出爐的鴆杖靈芝仙桃壽星像下樓時,直接就被容舜請上了車——
航線和飛行時間都已經申請好了,私人飛機也照樣得趕時間。
尤其是大年三十的下午,在京市機場起降的飛機特彆多,耽誤了時間得重新排隊,非常麻煩。
衣飛石到了機場就在找乘坐過的直升機,上了容舜的噴氣式私人飛機之後,發現裡邊就跟個小屋子似的,根本沒有打開艙門直接麵對高空的爽朗,頓時大失所望。
石慧則興奮地紅著臉,找了個位置坐下,一次次拔插安全帶插銷,拿著手機排名自拍。
“我說我坐過私家飛機了,同學們肯定都不會相信。”石慧雀躍地說。
“待會到了京市,找人包一下。”衣飛石拿出壽星像,叮囑容舜。
這一尊壽星像放在台麵上,就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
衣飛石常年在謝朝宮廷生活,日常用的每一件器物都是藝術品,日之所及,不止是謝朝頂級匠人的手筆,還有謝朝往前數千年古物流傳的精品,藝術審美廣袤得秒殺現今大部分人。
這尊壽星像也不是衣飛石的自我創造,他複刻了太平三十四年,宣州守備將軍簡賀獻給鎮國公衣尚予的那一尊白玉靈芝壽星像。因一時半刻他找不到那麼大的白玉,隻好用木雕充數。以衣飛石的刀工,複刻技藝完全沒有瑕疵,刀鋒間流淌的脈脈生機,使得這尊木雕靈芝壽星像充滿了祥和吉瑞之意。
連謝茂這樣見慣了好東西的幾世帝王,都得承認這玩意兒特彆有趣——
木料不值錢,然而,雕工中蘊含著衣飛石所獨有的古拙祥和的意趣,這就是死物與藝術的區彆。
容舜這樣出身頂級豪門的公子哥兒,沒有不識貨的,他驚歎地蹲下身,看著台麵上慈和吉祥的壽星像“我給爺爺奶奶準備的新年禮物,全都得扔了……快,給侯雲打電話,讓他馬上準備一個4020的禮盒,把這尊壽星像拍照發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