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長話短說。”
宿貞拿出一份dna鑒定報告,“這是在你五歲時,我拿你的dna樣本和我自己做的親子鑒定。”
衣飛石缺乏這方麵的常識,隨便看了一眼,交給了身後的謝茂。
宿貞看著他與謝茂親密至極的關係,欲言又止。
“當初我生你的時候,出了一點意外……有人把你抱走了。”宿貞提起這件事時,壓著一點兒憤怒與恐懼,“我一直在找你。孩子,他把你抱得太遠了,媽媽找不到你。”
“一直到你五歲時,到杭市念學前班……”
宿貞在生育之前,一直以長媳的身份掌管著容氏的科技產業,之後就從科技集團大總裁變成了教育集團大總裁,外人看來,她是喪夫之後被排擠出了權力核心,隻有少數人知道,去管教育業務是宿貞自己提交申請,再三說服容老爺子之後,才完成了跨集團調職手續。
她寧可放棄容氏的核心業務,去管教育業務,就是因為她要找兒子。
那幾年容氏教育集團瘋狂捐建各地校舍,配合各地貧困地區做公益教學,就是為了換取教育部門的好感,幾乎拿到了所有適齡學生的數據。
岑秀娥帶著石一飛到杭市打工謀生,把石一飛送進農民工小學讀學前班。
短短兩個月時間,宿貞就找到了他。
“你在石一飛五歲時,就確認他是你的兒子。”謝茂放下那張陳舊的鑒定書,“現在才認?”
這話裡明顯帶著質問和責怪的意思。
宿貞似是被刺痛了,手指無意識地插進了茶水中。所幸茶水已經不太熱了。她抽紙巾擦手。
衣飛石見她難堪,下意識地替她解釋“一定有難處。”
宿貞被他一句輕描淡寫的辯解感動得差點要流淚,說“我一直在藏著你。孩子,這麼多年,我始終不知道害死你爸爸的人是誰,也不知道是誰抱走了你——你回來,不安全。所以,我從來沒有靠近你,也不許任何人靠近你。”
“我最近和容舜走得太近了,你著急了?”衣飛石問。
宿貞點頭,解釋說“現在還不是相認的時候。孩子,相信媽媽,媽媽愛你,媽媽不會害你。”
她從公文包拿出好幾份文件,交給衣飛石看,“你要相信我。這是我名下所有產業、股份的讓渡協議,我都已經簽好字了,做了公正。我和你爸爸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孩子,現在不要回來,不要著急,你要等一等……”
“我不著急。”衣飛石順手把宿貞遞來的文件又給了謝茂,看得宿貞額上青筋都鼓了鼓。
“您隻有一個兒子?”衣飛石問。
“隻有你。”
“容舜是誰?”
“不知道。”
“所以,你也不在乎他的死活?”
“……我們的敵人很強大,強大得超乎我的想象。”宿貞沉默片刻,輕聲說,“當你住在城郊民房裡被老鼠咬耳朵的時候,容舜身邊有六個碩士學曆的保姆照顧著。你纏著那個女人,求她三次,四次,五次……她才給你買一個炸薯條時,容舜挑食,他奶奶給他雇了三個米其林大廚。”
宿貞一邊說,淚水靜靜地流了下來。她聲音很平靜,可她的心痛都快要溢出來了。
“我明明知道你在哪裡。我也知道你在吃苦。可我還是得讓他享受本該屬於你的一切。”
“他得到了那麼多不屬於他的東西,替你擋一擋災,不應該嗎?”
宿貞問道。
“現在容家都在為二房的事焦頭爛額,一時半會兒顧不上你。你馬上回杭市去。”
“不用走太遠。顯得太刻意,反而打草驚蛇,就在杭市和從前一樣生活。”
“我管住容舜,不許他再找你。”
“……你先好好地自己過日子,等一切都結束了,媽媽再接你回家。”宿貞說。
謝茂和衣飛石都聽出來了,隻怕容家二房鬨家務,也是宿貞的手筆。從衣飛石下飛機開始,她就不想讓衣飛石回容家老宅。各種圍追堵截,花樣百出,都是為了把衣飛石趕回杭市。
衣飛石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那裡確實有一個小小的疤痕,在謝朝時,他是和大哥切磋時,不小心被飛濺的碎石擦破了。獲得新身體之後,他也沒有多想。現在想一想,位置其實有些細微的差異。原來是被老鼠咬的。
宿貞對容舜顯得很無情。然而,衣飛石坐在她的對麵,看著她冷靜的淚眼,卻沒法兒生氣。
係統,我是她的兒子嗎?
血緣意義上而言,是的。她是石一飛的生母。
衣飛石沒有勸說宿貞,沒有告訴她,容舜是無辜的,你不該遷怒。他握住宿貞的手,向她承諾“我不需要任何人替我擋災。我們也不需要逃避任何人。”
他猶豫了一下,選擇了一個在謝朝比較尋常,對新世界的母親極其有意義的稱呼。
“媽媽。”
“我回來了,你不用再獨自撐著了。”
已經成丁的兒子,就該頂門立戶保護婦孺了。來自謝朝的老封建必須表態。
“兒子在。”
……
這母子相認的戲碼來得好快。小衣,你真的不需要“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一下?
謝茂埋頭翻著那一堆產業股權讓渡協議,無奈地想,這他嗎才看了半晚上好戲,啪唧就輪到自己上場演了。真是不信抬頭看,蒼天饒過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