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老大,丁主任叫你。”花膠傳話時一板一眼,看著謝茂眼神很溫柔。
——隱修女弟子中,不少對謝茂都是花膠這種態度。
謝茂把才喝了兩口的可樂放下。
原身愛喝可樂,主食組才去弄了一罐給他,他已經習慣喝茶了,猛一口下去略刺激。但是,就和這群圍著他的主食們一樣。多喝一口,回憶起那種滋味,好像味道也不壞。
他起身,饅頭花卷給他讓出通道,他向會議桌的那一頭走去。
背後幾個主食小聲議論“哦去,這脾氣,不紮人了。”
“不嗆聲日娘打人,臉上痘兒都沒了!”
“……哈哈哈,火氣這麼小,肯定出去日女人了。”
一句話讓所有人都有了一時的沉默。
當初原身謝茂就是因為同性戀傳聞,在特事辦“待不下去”,才選擇了退役。
素來沉默寡言的炒麵抬起頭,看了眾人一眼,說“日男人犯法?——日你了?”
這話火|藥味太重,不少人都皺眉。花卷見狀連忙打哈哈“我倒是給日啊,老大肯定看不上我。哈哈哈。”他臉上有一塊燒焦的傷痕,是一次出任務時被陰火所傷,黑漆漆一片,怎麼都無法治愈。看上去比較瘮人。
和他關係好的饅頭故意用手指梳了梳短發,滿臉春風得意地說“我顏值高,和老大比較般配!晚上我去老大房間敲門。”
“我明天。”煎餃舉手。
“我後天?”小籠包湊熱鬨。
粢飯團是個不明真相的新入夥,緊張地問“啊?都要去嗎?我也去嗎?”
“去去去,論資排輩也不到你呢,想得美。哈哈哈。”
後麵幾個打圓場的都是和謝茂關係極好的戰友,最先嗆聲的炒麵則回過頭,看了謝茂一眼。
——真正想半夜去敲門的人,絕不敢當眾說出口。
※
丁儀,常宿義,齊秋嫻,特事辦三位領導都坐著。
花膠站在丁儀背後,常燕飛站在三人麵前。這就是上下關係。領導坐著,下屬站著。
謝茂的脾性也不算太桀驁,入鄉隨俗他做得很好,隻要對方沒有明顯的問題,他很多時候都會保持著相對低調的作風,從不紮眼出幺蛾子。比如在容家時,他算算自己的年紀,比容家老頭兒和宋老太大了百歲不止,當著人麵,他還是把容毅宋景芝當長輩敬著,該鞠躬鞠躬,該用敬語用敬語。
現在要他在兩個投票把自己出賣的人麵前,老老實實地站著聽訓?
這個真做不到。
常燕飛已經給他讓了位置,本來讓他前來“報到”,謝茂一手拉開椅子,坐下了。
他獨自一人,側麵著三位領導,就這麼坐下了。
常宿義正在瘋狂的推衍中,顧不上他。丁儀平靜的臉色瞬間沉下來,不過,她沒有挑剔謝茂的禮貌問題,問了另外一個問題“從你收到集合通知到你抵達集合地點,花費多長時間?”
謝茂瞬間就聽出了她的言下之意。這婆娘跟原身是有仇啊?
很明顯,丁儀是想把蟲草的死亡責任扣在他的身上。他不打算撒謊,丁儀這不是陰謀,純粹就是搞事,迂回躲藏沒有用處,隻能正麵杠。
“一百三十七分鐘。”
“兩小時十七分鐘。臨時集合的響應時間是三小時,不過,作戰組要求在收到召回通知時,立刻行動。我看過你的移動軌跡——”丁儀說,“你有足足二十分鐘時間,在a點駐足不動。又在b點停留近十分鐘。”
特事辦知道他的手機號,能給他打電話,就能定位他的地址。隻要通訊服務商數據。
a點停留的二十分鐘時間,就是他在找工作郵箱地址,米粉替他查找臨時集合點信息。b點嘛……那應該是在容家的地下停車場,他在跟衣飛石不斷絮叨安全事項。
謝茂扯了扯臉皮,故意衝她皮笑肉不笑。
丁儀圖窮匕見“如果你收到消息立刻趕到臨時集合點,正好能趕上救援蟲草。”
她表情嚴肅地看著謝茂,仿佛看著一個玩忽職守令人痛心的罪犯“你知道解除閻羅幻陣的正確方法,如果你沒有耽誤時間,及時趕到集合點,不止能阻止蟲草死於幻陣,還能救援臘排骨。隻因為你輕忽召回命令這半個小時,一條珍貴的性命消失了,我對你很失望。”
齊秋嫻欲言又止。
當著這麼多下屬的麵,她不能和丁儀發生爭執,領導層的分歧隻能私下解決。
她很擔心謝茂會發飆。
讓她意外的是,謝茂就這麼聽著,不反駁也不辯解。
在特事辦這麼一個軍事化管理的組織裡和上級強嘴,純粹是自取其辱。所以他不會反駁。辯解就更不必要了。丁儀明顯就是故意要整他,辯解隻會讓丁儀享受製裁他的樂趣,對他沒有任何益處。
擱從前,原身應該已經炸了。丁儀等的就是鬨狗脾氣的謝茂。
“你必須為蟲草的死亡負責。”丁儀說。
這話明顯不講道理。
不用齊秋嫻反對,常燕飛就主動鳴不平“領導,池師妹的死亡由我負責。”
閻羅幻陣是對手布置下的,蟲草是常燕飛所兵解,謝茂從頭至尾隻公布了一個教科書式的正確解法,而且,是無償公布,無私傳授!兩句話就把蟲草的死亡栽到了謝茂的頭上,這手法簡直簡單粗暴。
“你做了你力所能及範圍內最正確的事。”丁儀嚴肅地指責謝茂,“他沒有。”
這說辭居然還挺洗腦,連謝茂都差點被她說服了。
“丁主任,目前還在應急時期。組員死亡是重大事故,有部門專門做調查評估,不能搞家長製嘛。等應急響應結束,小常和小謝都寫一份詳細報告交上來,調查科和評估科抽調臨時小組,做一份完整的材料,有了結論之後,再商量善後事宜。你看呢?”齊秋嫻說。
丁儀嚴肅地說“就是因為目前在應急時期。某些人平時就無組織無紀律,渾水摸魚開小差,搞小團體,拉幫結派。已經造成了一名無辜組員死亡。如果不能及時遏製這種風氣,接下來的行動中,再有成員因此受傷、甚至死亡,這個責任誰來付?齊主任,你能負責嗎?”
齊秋嫻看了大馬金刀坐在椅子上,滿臉無所謂表情的謝茂,沉默片刻,說“我負責。”
她是主食組人人喜愛的齊媽,因為,她真的把手下當自家崽子護著。
“我受傷了。”謝茂突然說。
幾個人都錯愕地回頭,看著他。
謝茂指著常燕飛,毫不客氣地栽贓“剛才他在酒吧街把我打傷了,我申請退出本次任務。”
剛才被打傷的人到底是誰啊?我那七件法器燒沒了,現在還不知道怎麼跟叔叔說呢!常燕飛嘴唇翕動片刻,也知道目前的局勢不妙。丁儀明顯找事,齊秋嫻正麵扛住,接下來的行動中但凡有任何一個人受傷,丁儀都很可能借此向謝茂發難——這簡直是迫害。
“……對不起。”常燕飛把這口鍋背了下來。
特事辦裡第一次出現裝病逃任務的情況。軍事化管理的組織裡,當逃兵性質非常嚴重。一兩次批評教育,事情嚴重了,很可能直接上軍事法庭。
丁儀冷笑說“不批準。本次任務你務必帶隊執行,不許失敗。”
既然是申請,當然有批準和不批準兩種結局。
謝茂無聲地笑了笑,這婆娘比他想象中的還不要臉。原身和她到底多大的仇?
“是。那我現在……等任務簡報?”謝茂開了個嘲諷。
容衝和容策出事的第一時間,謝茂就通過嶽雲知道是宿貞做了手腳。
特事辦這邊得到的情報比較少,進展也比較慢,第一是因為宿貞禁了自身法術,用的是南疆龍家的厄運咒符,光從受術的容衝身上找線索追蹤,幾乎是大海撈針。第二則是特事辦發出緊急響應以來,就有勢力在到處找事兒,特事辦本身技術支援的小組也是滿頭包……
紀律最好、信念感最強烈的主食組,偏偏又沒有調查咒術來源的能力。
所以,特事辦現在還不知道容衝父子出事,是因為容家內部的鬥爭。負責收集情報的小組聯想到前幾天容舜出車禍的事件,還去把那輛被容舜撞報廢的車提了出來,目前正在進行非自然力量傷害排查。
謝茂是作戰指揮官,出身軍方,丁儀再不講理也不可能讓他去做“技術”工作。
她冷漠地抬起下巴,命令謝茂“不。我要求你麵壁罰站,好好反省一下,為什麼會遲到。”
“不批準。”謝茂說。
常燕飛眨眨眼。不批準?還有下級不批準上級命令的道理?
丁儀臉色瞬間就變了。
常宿義終於推衍出結果,酣暢淋漓一拍桌麵“妙啊!這是誰給的解法?我要給他申請隱盟勳章!我要聘他當常家的長老!飛兒,你說,是誰告訴你的?”
謝茂原本側身坐著,與坐在會議桌另一邊的丁儀正麵對峙,二人眼看就要懟起來——
常燕飛連忙把他的椅子轉了三十度,讓他對著常宿義“他。”
常宿義看著謝茂,原本激動的臉色也僵住了,就像興衝衝去赴宴,揭開燉盅發現主料是一坨狗屎,湯裡還散發出令人銷魂的臭氣。
謝茂突然很好奇。
丁儀這麼恨原身,常宿義也這麼討厭原身,原身究竟是怎麼在特事辦存活下來的啊?
當然,更好奇的是,原身究竟乾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兒?
這麼招人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