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法是有其內在聯係的,基礎印法,衍生印法,接駁印法,儘管種類繁多,外行人看著就暈,但就和琴譜一樣,懂印法的看一眼就大概知道對方要乾什麼。現在常居雷飛速結印,念念有詞,他的禱詞謝茂也完全聽不懂。
是讓常居雷把結印完畢,看看他到底是那旮旯的神仙?還是直接打斷?
謝茂隻遲疑了半秒,雷擊桃木劍就朝著常居雷雙掌刺了上去——
常居雷眼中浮起一絲笑意,結在一齊的雙掌倏地分開,仿佛甩開長袖。在他雙掌開合之間,一股恐怖的風雷洶湧而出,直撲謝茂。
隻沾了半點兒風氣,謝茂額前垂落的短發就倏地被削落!
他抬劍格擋,運極真氣,那一股風雷狀若排山倒海,壓得謝茂渾身骨骼都吱吱作響。
謝茂憋得頸上青筋都鼓了起來,呼吸一頓停止。
——倘若擋不住,這一股風雷撲襲而下,哪怕有隨身空間護主,他也會被壓得起不來。
他已經知道常居雷的來曆了。
上古巫祝之法。
未來時代群巫滅絕,正統修士對巫術極其鄙夷,抱樸子直斥“巫祝小人,妄說禍祟”。
常家家主居然是個巫師,謝茂真是想也想不出來——好歹常家也是常祖的本家吧?三百年後常祖才會出現,常居雷應該是常祖的祖爺爺?被壓得喘不過氣的謝茂猛地一抽身,驚鶴籠當頭砸下。
驚鶴籠有墮夢神技加持,常居雷雙眸倏地失去神采,陷入幻夢之中。
與此同時,常宿禮與常宿仁都出手了。
常宿禮袖籠裡紮著一片青瓦,飛撲而上,朝著謝茂後腦勺砸下。
常宿仁卻抽出一柄匕首,刺向衣飛石背心。
謝茂氣得臉都青了。他麵前隔著常居雷喚出的那股風雷,輕易雷池不過。常宿仁此時攻擊衣飛石,就是逼他選擇是蹈過風雷,寧願自傷也要救衣飛石,還是放棄救護衣飛石,保全自身?
“自作孽——”
謝茂一劍朝著常宿禮頸項劈落,膝擊落地,藏在常宿禮袖中的青瓦瞬間粉碎。
衣飛石也已經轉過身了。
他知道常宿仁攻擊自己的用意,可惜,道法所限,他躲不了也反擊不了。
他目光冰冷地看著常宿仁,再看向謝茂。不要救我,我有自救之法。
謝茂已踏風蹈雷而至。
越過風雷的瞬間,謝茂渾身皮膚皸裂,雷光在他體內閃爍。
轟——
來自上古巫祝血脈所召喚的風雷,攜帶著千萬年前充滿了鮮血獻祭的古老殘暴。
越過風雷隻花了一瞬間,行在風雷之中,卻漫長的仿佛一輩子。
自從新世界蘇醒以來,謝茂幾度真元耗儘,陷入虛脫狀態,卻從來不曾失去意識。
他的狀態就像是一個博士生重生在幼兒園小班的孩子身上,知識儲備足夠了,體力隻夠玩過家家。現在好不容易長到了初中二年級,體力仍舊無法與巔峰狀態相比。說到底,沒有相應的體力保護,他不會輕易展露自己博士級彆的知識儲備,那隻會給自己引來災禍。
這一片古老的風雷改變了一切。
雷聲響起,謝茂還孱弱的身體扛不住這一擊,靈台在迅速潰爛,意識在消散。
一直在丹田中沉睡的元嬰飛升而上,直入紫府,倏地睜開雙眼。
這個小小的嬰兒是極小號的謝茂模樣,原本還不到他蘇醒的時候,體內真元積攢完全不夠。然而,靈台破碎,意識消散,元嬰立刻就頂了上來。
看著從風雷中走出來的謝茂,衣飛石渾身發抖,如墮冰窖。
腦中有一閃而逝的畫麵急速飛過。具體是什麼,根本不記得了。隻記得恐懼。
此時謝茂的眼中沒有一絲溫柔,隻有厭惡。明知道那不是針對自己,衣飛石還是脊背發涼。
“雷天速至。”
謝茂用未來古音敕令天地,在場隻有衣飛石知道他在說什麼。
刷地一聲,一股仿佛不存在的東西飛入了謝茂手中,謝茂已走近常宿仁的跟前,一掌拍在常宿仁的額上。常宿仁的腦袋就像是淋上了楓糖的冰淇淋,稀裡糊塗碎了一堆。
謝茂握住他刺向衣飛石的匕首,嘎吱一聲,他的手骨與匕首竟被捏融在一起。
這變故發生得太快,常宿禮還趴在地上沒起來,常居雷已重新跳起了祈神之舞,霜箭在空中成型,瞄準謝茂全身要害,飛射而至。——謝茂重傷了常宿仁,常居雷對他欲殺之後快。
“澤山速至。”
又一股不知名的力量飛入謝茂手中,他就像是擲出一把飛鏢,直取常居雷咽喉。
衣飛石見過這一招。在謝朝時,謝茂曾經手握匕首逼向衣飛石要害,衣飛石印象很深刻,那時候他就覺得謝茂的動作太快,仿佛經過了千百次的訓練。
常居雷竟然就倒下去了!
謝茂撿起地上的桃木劍,啪地一劍抽在常宿禮的耳門上——
常宿禮應聲昏迷。
常家父子三人就這麼被他乾脆利索地放倒,常宿仁重傷,常居雷不知生死,常宿禮奄奄一息。
力量壓製。
道法壓製。
看著倒了滿地的敵人,謝茂孤獨站立的身影,這熟悉的場景讓衣飛石心生恍惚。
漸漸地,謝茂眼神開始渙散,元嬰重新飛回了丹田之中,瑟瑟蜷縮著。
下一秒,他直挺挺地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