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句話說,宿貞動用的人,目前都在容舜的領導之下。
以容家的能量,在京市這個遍布攝像頭、到處都是電子支持的現代化城市,找了三十個小時,找不到一個人?宿貞根本不相信。容家產業遍布衣食住行,盛世安全集團是容家唯一能夠“非正常渠道”獲取所有敏感行業大數據的公司,衣飛石想要藏起來,除非有人幫他擦去數據痕跡。
——最簡單的一點就是,衣飛石還帶著容家作為電信供應商的手機,定位手機信號就能找到他。
明明是容舜暗中阻撓她找到兒子,這狂妄的小子還敢彆她的車,仰著臉問,是不是敢弄死他!
“讓開。”宿貞耐著性子,警告道。
原來真的會弄死我。
容舜沒有錯認宿貞眼底的那一絲冷漠。他覺得頸後發冷。正定的風,這麼涼麼?
“你找不到他,危險也找不到他。我會把他藏起來。”容舜眼眶泛紅,很難說那是因為長久的失眠困倦,還是因為宿貞此時的凶狠冷漠,他的聲音很乾澀,也許是長久未能飲食,聽著刺耳,“媽媽,不要再找他了。你今天跑了兩個城市,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這對他來說更危險……”
“這輪不到你來決定。容舜,你要明白自己的身份。不要逼我羞辱你。”宿貞再次警告,“讓開!”
“羞辱我?你憑什麼羞辱我?憑你騙我十八年,憑你對我冷暴力十八年嗎?”容舜厲聲反問。
他不是沒脾氣,他覺得對不起石一飛,是因為他搶走了石一飛的人生。他和石一飛都是受害者。宿貞呢?宿貞顯然一早就知道他不是她的親兒子。知情者無論有多少苦衷,他都不覺得無辜!因為,人活著總會遇到許多困難,因為自己走不過去,就去傷害真正無辜的人,不可恥嗎?
“你又不是我的媽媽,你憑什麼對我頤指氣使、耀武揚威?你不是我的媽媽,憑什麼對我譏諷冷眼,憑什麼不理我!你一邊騙我,哄我,一邊冷待我,應該被羞辱的人是你,不是我。”
“你隻是個陌生人。”容舜無意識地轉了半圈,猛地瞪住宿貞,“你憑什麼這麼對我?”
容舜本是來攔著宿貞,不讓她再去招惹謝茂和衣飛石兩隻老鬼。
他現在已經知道了,宿貞是常家的修道天才,非常能打。可是,謝茂和衣飛石呢?深不可測。
那兩位明顯對宿貞到了非常不滿的地步,隻是看在石一飛的肉身情麵上勉強按捺。宿貞瘋起來再鬨一場,下場真的很難預料。容舜更害怕的是,宿貞知道了石一飛被奪舍的真相。所以,他想儘辦法把宿貞和謝茂、衣飛石隔離開。
他再少年老成,也是個年輕人。和衣飛石相比,他是個真正的年輕人。
宿貞一句“羞辱”,戳中了他心中的痛處。
他半點兒都不覺得宿貞無辜。
他愛宿貞,哪怕宿貞從來不愛他,哪怕現在他知道宿貞根本不是他的母親。
因為他愛宿貞,所以,他不能原諒宿貞對他的隱瞞和傷害——你不是我的媽媽,你不想對我好,ok,完全沒問題,那你告訴我啊!你不告訴我,你讓我從小就渴盼你,愛著你,我這麼愛你。到頭來,原來你不是我的媽媽。
“最後一遍。”宿貞轉身按住車門把手,“讓開。”
她訂了正定機場到杭市的最近的機票,馬上就到登機時間了。
容舜按住她扣起的把手“不——”
“讓”字還沒說出來,宿貞已反手絞住他胳膊,乾脆利索地把他撂倒在地上。
相比起體術一流的衣飛石,宿貞這樣的天才修士,近身製敵的招數更加利索有效——纏鬥對大多數修士而言,非常不利。這是容舜遇到的第二個完全無力抵抗的敵人。
他不甘心地出手反擊,手肘一次次被宿貞磕在堅硬的柏油馬路上。
喀地一聲。
宿貞終於不耐煩了,將他不老實的胳膊擰斷。
看著容舜瞬間蒼白涔出冷汗的臉,宿貞壓著他受傷的胳膊,低聲說“因為我是陌生人,所以,我想怎麼對你,就怎麼對你。你再敢攔著我找飛兒,我保證你會失去現在擁有的一切——名譽,地位,身份,財富,”最後兩個字,隻有容舜才能聽見,“健康。”
她抽手冷漠地站起,價值六位數的高跟鞋跨過容舜的身體,開門上車。
容舜仰麵躺在地上,看著正定灰蒙蒙的天氣,心中的寒意竟然覆蓋住了手臂的痛楚。
健康。
健康。
宿貞撂下的最後兩個字,一遍遍在他耳畔回響。
他似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莫名其妙地想,哦,今天正定的25是多少?天都看不見了。他不知道,有一行冰冷的眼淚,正順著他的眼角,慢慢落在了馬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