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隨死殉!
容舜的沉默肯定了常燕飛的猜測。
宿貞對容舜下了一個詛咒。一個極其惡毒、損害健康乃至生命的詛咒。
這荒謬的作派讓謝茂和衣飛石都難以理解,養在身邊的十多年的孩子,這孩子前不久還替她出了一次車禍,不說是個人,養條狗都有感情了吧?容舜是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錯事,讓她狠下殺手?
衣飛石深吸一口氣,拿出自己的手機,考慮再三之後,問謝茂“我要救阿舜。”
給宿貞打電話。
常燕飛救不了容舜,宿貞肯定能救他。
不過,這個電話撥出去,宿貞肯定會談條件。他們要麼對宿貞妥協,要麼對宿貞施以強製措施。不管做哪種決定,目前都必須由謝茂來評估後果,決定怎麼辦。
容舜一直安靜地躺在病床上,似乎對自己的健康漠不關心。
直到衣飛石說要救他時,他才紅了眼眶,倔強地不肯看衣飛石和謝茂。
他仰慕期盼了一輩子的母親,給了他一份胃癌套餐,他一度戒備提防、相識不足三個月的老師,卻願意為了救他做退步和妥協。
他感覺到一種由衷地可憐,為他自己。
“不著急。”謝茂現在更不想招惹宿貞了。
那個瘋婆子,連容舜都傷害,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常燕飛解不了的詛咒,不代表他也解不了。
張偉強怎麼能不急?聽見謝茂阻止衣飛石救容舜,他上前一步猛地跪在謝茂跟前“謝先生,你行行好,我們舜……”
“張偉強!”容舜厲聲製止,“你起來。先生和老師會有安排。”
謝茂笑了笑,上前摸摸容舜的腦袋,安慰他“你放心。替我辦事,總不會讓你吃虧。”
宿貞還能為了什麼事對容舜發瘋?這兩天宿貞始終沒能來騷擾衣飛石,顯然都是容舜的安排。不管容舜阻止二人見麵是為了誰,那日拒絕再見宿貞是衣飛石的吩咐,容舜照辦了,謝茂就會護著他。
“常燕飛,你來。”謝茂就在病房窗邊靠著,拿出紙筆,“跟我講一講這個咒術。”
他是不怎麼懂咒術。常燕飛不是懂麼?
這個世界的本真就是那麼一回事,咒術也不過是另一種能量的運用方式。哪怕是現學現賣,他也有十二個時辰。
實在學不會,那時候再找宿貞好了。
手裡拽著宿貞的心肝寶貝兒親兒子,謝茂不覺得自己會輸。
張偉強不怎麼安心地湊近容舜身邊,小聲嘀咕“靠不靠譜啊。”現學啊!
容舜也不知道。
不過,曾經麵色凝重的衣飛石恢複了從容,還能慢條斯理地削蘋果。容舜覺得,應該靠譜吧?
衣飛石削了兩個蘋果,挑最好的果肉端到謝茂跟前。
謝茂一隻手在小本子上做筆記,一邊吃蘋果。
旁邊給他講課的常燕飛苦逼極了——他感覺自己好像在自說自話,謝茂完全不聽他的,不給回應也從不疑問。有時候,他覺得自己講得亂七八糟,擱他自己聽,肯定一頭霧水。謝茂還是沒反應。
半個蘋果吃完,謝茂本子上寫了七八頁常燕飛根本看不懂的符號,點點頭“行了。”
他在衣飛石捧著的碟子裡再拿了一塊蘋果,示意剩下的賞了常燕飛。
常燕飛苦巴巴地捧著衣飛石遞來的碟子,小心翼翼地問“表弟啊,你說,老大他這是聽懂了嗎?”我自己都講糊塗了!
“先生說行了,九成是行了。”衣飛石擦了擦手,跟回謝茂身邊。
謝茂也不顧什麼形象體統,就在病房裡僅剩的小空間裡坐了下來,從隨身空間裡一次次摸東西。
宿貞對咒術精修多年,空口詛咒不必假借外物。謝茂初習咒術,想要達到她的水準是不可能的。
他必須借助一些很原始古老的咒物。他所擁有的種植係隨身空間裡有一個植物基因庫,許多原始星球的植物都有樣本留存,格物致知是種植係的基本功,他了解自己栽種收藏的每一種植物屬性。
常燕飛講課的時候,他已經在扒拉自己能用哪些東西做咒物了。
他手裡的植物弄得眾人眼花繚亂,有花有草有枝有椏有根莖有塊壘,拿出來之後,還會被他稍微加工一番,沒多久就積攢了差不多三斤,仍在地上,看上去像是一包中藥。
“找個盆來。土盆苔痕更好。”謝茂隨口支使。
常燕飛答應一聲,張偉強就先跑出去了“我去我去!馬上回來!外邊有花盆!”
謝茂施咒的方式和常燕飛家傳所學完全不同,他看得都快哭了“老大,您這是真的懂了嗎?”
和我從小學的完全不一樣啊!我跟你說的,好像也不是這樣吧?雖然都是圓圓的盤子滴溜溜地轉,可是,我跟你說石磨,你去搞了個摩托啊!
謝茂已經把咒物準備好了。他胸有成竹,並不認為自己會失敗,剩下的隻是完成。
張偉強沒回來之前,他還打了個電話,問丁儀“什麼時候走?”
“晚上十一點。機票和護照會送到你手裡。”丁儀那邊似乎很忙碌,聲音嘈雜,“你要帶常燕飛一起走?”
謝茂直接掛了電話。
他不止要帶走常燕飛,還要帶走容舜。把容舜留給宿貞這個瘋子,天知道她下一步會乾什麼?
“晚上十一點飛倫敦。能走嗎?”謝茂問容舜。
容舜因為工作性質特殊,總共“拿”了十二個國家的護照。這其中當然用了不合法的手段。他沒有說自己的詳情,隻點點頭,說“可以走。”
“有件事你去辦妥。”謝茂吩咐。
他打算把衣飛石放在隨身空間裡偷渡到倫敦去,為了不讓宿貞跟來搗亂,需要偽造衣飛石的行蹤。
他們去倫敦,再給衣飛石買一張去紐約的機票。相關後續由容舜去辦妥。——這對常年乾安保工作的容舜而言,故布疑陣非常簡單嫻熟,他們擁有一整套經驗。
張偉強沒多久就抱著花盆進來了,身上還沾著土,差點被護士轟出去。
謝茂把所有咒物放進帶著青苔痕跡的土盆中,牽過衣飛石的手,說“對付她,要用你的血。”
用子血對付母親,這是相當違背倫常的一件事。謝茂不在乎這個,不過,他怕極其封建古板的衣飛石接受不了。意外的是,衣飛石瞬間就用水果刀削破了手指,鮮血滴滴答答落在乾枯古老的咒物之上。
謝茂含住他的手指舔了舔,稍微止住血之後,抹上煥容自愈膏“你這是生氣了?”
先有謝茂,再有容舜。衣飛石怎麼可能不生氣?他自問一向是個講道理的人。哪怕沙場對陣敵我雙方,殺得你死我活,大戰之後,該挖坑挖坑,該厚葬厚葬,無非是各為其主。
他理解不了的,是宿貞這種揮刀猛乾自己人的瘋狂。
“先生,趕時間。”衣飛石不想談論宿貞。
謝茂不拆穿他的回避,一口清氣噴在指尖,轟地一聲,絢爛流離的火焰從他指尖飛出,火星落在苔痕土盆中的咒物上,升起嫋嫋青煙。不等謝茂念咒,醫院的煙霧報警器就響了……
噴淋係統瞬間啟動,半池子清水全噴在了這間病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