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絕不可能是普通的黑貓。這一路上,黑貓都蹲在常燕飛的肩膀上,和常燕飛感情依然很好。不過,它的目光總是狀若不經意地在衣飛石身上流連。謝茂看它的時候,它就傲嬌地扒常燕飛頭發。
謝茂當然不覺得黑貓是對衣飛石感什麼興趣。
——也就宿貞會覺得她寶貝兒子肉身搶手,誰都想奪去當皮囊。
黑貓感興趣的應該是翡翠玉絲。
“一起找。不要分散了。”謝茂說。
抵達特彆安全局之後,尋找白毛怪的下落,就不能再開陰路了。
這一路上每隔25公裡,黑貓重新開陰路的時候,隻要遇見與怪物巷戰的士兵,衣飛石就會出去撿幾把武器回來,交給謝茂改造,大部分都重新交給了在外抵抗拚殺的士兵,自己也留了幾把槍。
如今三人各自持有一把海魂印槍械。
常燕飛背著雷擊桃木劍,姿勢不大標準地拿著槍,看見怪物就轟一下。
特彆安全局看上去是一棟五層高的古老建築,處處帶著老牌帝國的古板與嚴謹,深海士兵不會爬樓梯,水深隻夠它們進入底層搜尋。然而,倫敦彆的部門被海族殺了個措手不及,特彆安全局不一樣。
他們對付了海族幾十年,彼此相知甚深。深海士兵在門廳就被狙殺乾淨了。
特彆安全局撤離之後,深海士兵才重新湧入底層開始肆意尋找破壞——和謝茂一樣,它們也在尋找白毛怪,以及被謝茂殺死在泰晤士河底的綠毛怪。
五層高的建築很快就被搜遍了,全都是辦公室,沒有任何類似關押怪物的地方。
米粉目前在海族女王與特彆安全局對峙的地方觀戰,源源不斷地傳回情報,謝茂也沒法兒差遣他回來參與搜尋。攝靈圖冊裡倒是還有幾隻嬰靈,不過,驅使嬰靈遭天譴。謝茂也不能這麼做。
真是鬼到用時方恨少。謝茂決定,回國之後,怎麼也得多弄一隻役鬼。
“放毛絨絨出來。”謝茂吩咐。
那日毛絨絨跟著嶽雲出去亂吃東西,被謝茂禁足七日,關在了書靈的天賦禁陣之中。
至於到底有沒有七天?又是倒時差又是魂魄離體,謝茂也過得沒數了。衣飛石從青玉簡空間拿出攝魂花,小女嬰和衣飛石心神相通,咻地把毛絨絨放了出來。
“找找地下有沒有白毛魚怪——不許吃。絕對不許吃!”謝茂嚴肅地吩咐。
毛絨絨沉睡數千年也是常事,禁足七天對它而言毫無壓力。似乎一閉眼,一睜眼,就被爸爸放出來了。它老實地點點頭,抱住謝茂的褲管子“爸爸,餓。”
這小東西就跟倉鼠似的,喜歡儲存糧食。前不久才給了它幾瓶子零食,給多少都是一頓的量,吃不完就囤起來,到了下一頓,照樣抱著謝茂的褲管子,眼巴巴地哀求要吃的。
謝茂給它一顆太素含真花果實“啃一口。吃撐了又睡著了!先找東西。”
毛絨絨在禁陣裡吃得飽飽的,根本就不餓,要吃的那是千百年來餓出來的本能。
它抱著謝茂給的太素含真花果實舔了一口,六界混沌的氣息讓它露出陶醉的表情,醉了一秒之後,它立馬就竄了起來到處奔跑,賣力尋找“魚怪”去了。貪吃歸貪吃,這小東西從來不誤事。
衣飛石習慣性地守在謝茂身邊,戒備各方安全。
片刻之後,他忍不住問謝茂“您打算怎麼關閉捕獵之門?”
“人的靈魂進入海族皮囊之後,會被同化。”謝茂說。
果然如此。自從謝茂說要借用常燕飛身上的陊印時,衣飛石就知道他想做的,絕不是逼迫白毛怪去關閉捕獵之門。他打算自己進入白毛怪的皮囊,自己去乾。
“這很危險。”衣飛石不得不進言,“在海底,魚人突然發難之後,海族女王就出現了。那未必一定是同化。也可能是海族女王入侵了它的身體。她後來還用魚人的身體說話。”
不是衣飛石不信任謝茂。謝茂對海族的了解也不算很多,衣飛石非常擔心他是在行險。
“要不你去?”謝茂開玩笑。
衣飛石被他嘔得心肝疼。隻有危險可控的時候,謝茂才會讓他負責執行。謝茂這語氣明顯就是開玩笑,根本不可能讓他去白毛怪的皮囊裡——也就是說,危險不可控。謝茂也覺得凶險。
“要麼,我們離開這裡。”謝茂撫著衣飛石的肩膀,“躲進空間裡,一年之後再出來。”
“他們有朝廷,有衙門,有皇帝,有將軍。”衣飛石說。
“他們還有原|子|彈。”謝茂說。
海族入侵倫敦的消息,隻怕早就通過各種情報機構傳遍了全世界。一旦英國控製不住局麵,他們自己不下決斷,國際社會也會替他們下決斷。
二人正在談論由誰涉險的問題,攝魂花裡爬出來的小女娃扯了扯衣飛石的褲腳。
謝茂與衣飛石都低頭看著她。
片刻之後,衣飛石點點頭“我知道了。”
“怎麼了?”
“容舜說,裡麵沒洗手間。”
衣飛石把容舜從青玉簡空間裡放了出來,他已經把呼吸頭套摘了下來,抱起地上的小女娃親了一口,左右看了一眼“我去去就來。”找洗手間去了。
毛絨絨躥了回來“找到魚怪了!在地底下。”
“老師!”去找廁所的容舜幾乎是貼地滑著飛出,“敵襲。”
一隊深海士兵大搖大擺地走進來,和死了滿地的深海士兵不同,它們不止有鋒利的魚鰭,魚鰭下邊還有一雙人類手臂,左手提盾,右手持魚骨叉,身上還穿著統一的鎧甲,和其他滿地亂竄的深海士兵相比,它們更像正規軍。
領著它們的則是一個很標準的騎士——殺馬特發型,炸起的毛是璀璨的粉紅色。
常燕飛下意識地抬手,劈劈啪啪開了好幾槍。
他手裡的槍械被謝茂加強改造過,威力驚人,謝茂遵循海魂印法則自寫的殺滅符號,也超出了海族自身的理解範圍,一槍放倒一隻深海士兵,連走在最前麵的粉毛殺馬特都吃驚地站在原地,捂住自己的腦袋,發出憤怒地嗥叫——
“我的頭……”粉毛殺馬特七竅淌出紫血,渾身開始膨脹。
普通深海士兵被殺滅符號擊中後,直接倒地身亡。綠毛怪在水中炸開,粉毛怪看樣子也要炸了。
謝茂幾人立刻撤離,下一秒,粉毛怪所在的位置就騰起一層血霧,化為齏粉。
在泰晤士河底襲殺綠毛怪時,謝茂用竹草擺陣,造成的效果都沒有這麼驚人迅速。這僅僅是一把繪刻了殺滅符號的改造槍。謝茂思前想後,覺得這和自己魂體在煙水世界吸收的能量有關。
曾經難以對付的騎士,常燕飛拿著槍就解決了。
隻要發放足夠的槍械,恢複軍隊建製,解決海族入侵並不難。
深海士兵是有限的,子彈是無限的。
可惜,謝茂獨自一人,做不出足夠用的槍械。人力終究有儘時。
當務之急,仍舊是關門。不能讓他們在煙水世界裡見過的大型魚怪上岸。深海士兵已經造成了這麼大的傷亡,幾百米長的魚怪一旦上岸,造成的傷害將是毀滅性的。——此時倫敦還有製空權,得到命令之後,轟炸機開始在城市上空盤旋,為了消滅怪物,政府已經顧不上四散逃亡的市民了。
開啟了九十九扇捕獵之門的水域,已經被炮火犁過了一輪又一輪,遺憾的是,炸|彈根本不管用。
依然有源源不斷地深海士兵上岸,依然有洶湧的洪水往倫敦市倒灌。
跟著毛絨絨找到了地下層的隱秘電梯,通訊全斷的情況下,無法求助童畫修改權限,毛絨絨嘎吱嘎吱咬斷了電梯上方墜著轎廂的鋼筋,轟隆一聲巨響,電梯摔向底層。
在近三十米厚的隔絕層之下,才是特彆安全局的地下辦公區域,地下辦公區域也有近二十層之高。
也就是說,電梯井足有近百米高。
——不小心摔下去,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場。
“黑哥。”常燕飛對著黑貓雙手抱拳。
開陰路就簡單多了。
黑貓喵地開了一條陰路,常燕飛熟練地用黃紙畫了張阿拉伯飛毯,四人一貓坐著飛毯飄了下去。
謝茂伸手撓了撓黑貓的下巴,說“這麼肆無忌憚穿行陰陽,下麵不管?”還是,你有什麼身份,讓地下的鬼都不敢管?
黑貓憤怒地炸起毛,對他發出唬唬的嘶聲。
常燕飛解釋說“國外不歸地府管吧?他們死了都去天堂。”不信教者,下地獄。
容舜不知道這是開陰路,他見多了奇奇怪怪的東西,剛想采購一批翻譯固件,又想采購這種無動力飛毯,弄明白是常燕飛的東西之後,他就跟常燕飛商量“能批量生產嗎?”我想買。
“當然不能。”常燕飛覺得,假表弟一定是靈魂離體時,腦袋缺氧憋壞了。
毛絨絨在地下負十七層時蹦了出去,常燕飛操控飛毯飄了過去,離開陰路之後,立刻就發現這裡關了不少海族。從最低級的魚人,到深海士兵、士官、尉官、校官,最後則是騎士。
毛絨絨一路走一路流口水,向謝茂請示“爸爸,下麵還有大魚,那個能吃嗎?”
“仔細吃壞肚子。”衣飛石安慰它。
“我從來不鬨肚子呀,不能吃的我不會吃的,我隻吃能吃的。媽媽,媽媽……”
謝茂正神色凝重地看著沉睡在水中的白毛怪,就聽見毛絨絨喊“媽媽”,倏地回頭,那邊衣飛石也不生氣,就告訴它“不能吃。”
“媽媽……”
“不許亂叫。”謝茂拎起毛絨絨,“性彆男。明白嗎?”
“明白。”
“叫什麼?”
“胖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