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隨死殉!
自從謝茂夜闖中南府找太子“道歉”之後,劉奕就跟著兩位奶奶生活。
謝茂與衣飛石沒鬨崩之前,他都在宿貞和徐以方的彆墅裡好好地住著,家裡日常有保姆照顧徐以方起居,多照顧個安靜不說話的小孩兒也容易。徐以方沒能照顧謝茂長大,對劉奕這樣年齡的小男孩特彆有愛心,再有傀儡偶人緊盯著劉奕起居修行,日子過得很安靜。
不過,劉奕留在家中主要是為了修行。
衣飛石在家時,他隔三差五總能去請教,謝茂也會和他講講道。後來衣飛石與謝茂先後失蹤,他找宿貞請教不解之處,沒兩次就發現宿貞的修法和謝茂所授大相徑庭,漸漸地,他也就不再問了,蹲在家裡自己琢磨。
沒有人知道衣飛石和謝茂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張南方和兒子通電話時,得知他兩位師長都不見了,就一直纏著九爺把兒子接回家“小住”幾日,九爺顧忌墨跡了快半個月,到底還是提著重禮登門拜訪,和徐以方、宿貞交涉之後,“暫時”把兒子接回了家。
劉奕名義上是衣飛石的徒弟,功法是謝茂所授,名分也是謝茂摁頭所賜,宿貞並不把劉奕當徒孫看待。她覺得劉奕和謝茂的關係更親密些。劉家父母要接人,她不置可否,根本懶得關心。
徐以方則是世俗之人。她覺得不管什麼時代,有著多麼傳統的規矩,總沒有不許孩子回家的道理。
——現在讀書都是走讀呢。劉奕這算是住校吧?老師都放假了,還不許孩子放假啊?
劉奕就這麼輕而易舉地被接回了家。
學藝不過小半年的劉奕回家之後就開啟了玄學模式,他家小區附近的山精野鬼都被他攆得差不多了,九爺為人低調,嚴令他不許四處招搖,關在家裡好好修行,他的媽媽張南方則不同,回娘家說起孩子的奇特之處,乾脆就帶著劉奕回姥姥家捉鬼,倒也解決了不少流連在世間吹風鬨人的小鬼,小小地漲了一波名氣。
謝茂打電話給九爺時,劉奕正在姥姥家“做客”,接到電話的九爺十分心虛謝大師,您回來了?多日不見,找地方喝一杯?
哪曉得謝茂並沒有問劉奕的下落,一口答應下來“好啊。九哥找地兒,熱鬨些。”
這個“熱鬨些”,究竟是要怎麼個熱鬨法兒?九爺試探地問,是不是讓王閬執、侯玉濤出來,大家朋友小半年都沒聯係上了,一起碰個麵?趙春賢已經被謝茂扔進了社交黑名單,九爺很識趣地不再招呼他。
謝茂隨口拒絕,九爺就明白了。——不要場麵上的朋友,又要熱鬨,還能怎麼鬨?
酒局約在了晚上。
謝茂赴約之前,容舜開車將他送到醫院,探望了重度燒傷的老何。
老何在重症監護室裡艱難地活著,一口氣全仗著呼吸機維持。醫院裡不是上演奇跡的好場所,謝茂隔著窗戶看了老何一眼,給容舜留下一顆保元丹,說“清水化開,分三天喂服。”
容舜沒有提另外一名傷員,謝茂也順道去了病房探望。這位員工的傷情比老何輕許多,已經暫時穩定了下來,燒傷科專家製定了後續治療方案,大約需要進行數十次植皮手術。
這位受傷員工住在容氏旗下醫院裡最好的病房,花著第一翻譯的巨額福利,享受著最頂級的醫療資源。饒是如此,他將要經曆的也將是常人難以想象的痛苦與折磨。謝茂批量生產了大批的保元丹,可他並不打算總是在醫院裡創造這種凡人無法理解的奇跡。
行走在燒傷科的病區內,床上都是傷口猙獰、不成人形的病患。被火燒的,被高溫燙的,被電打的……
許多病人連哭泣都沒有眼淚,守在床邊的親人或憔悴,或崩潰,眼底都帶著絕望。——哪怕脫離了危險期,哪怕治愈了傷口,燒傷留下的痕跡依然會伴隨一生,永遠無法複原。
人間煉獄,不外如是。
“你手裡有合適的團隊,即刻組建。”謝茂沒有在病區裡停留太久,他看上去冷漠而無情。
容舜不大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握著那枚救命的保元丹,緊跟上謝茂的步伐,順手替謝茂推開步梯間的通道門。謝茂低頭看了看手機,下午六點過,時候也差不多了。他繼續吩咐容舜“我給你一個治療燒傷的方子,相關手續你負責辦理,儘快臨床上市。”
容舜萬萬沒想到謝茂會吩咐這件事,心情略複雜,立刻答應道“是。”
謝茂下樓時一直低頭掐手機,到地下停車場時,一份完整不加密的方子就傳給了容舜。他從容舜手裡拿了車鑰匙,拉開駕駛座車門,說“不必跟了。”
容舜跟著謝茂時,哪裡敢看手機?這時候都不知道已經收到價值千金的方子了。
他親耳聽見謝茂給九爺打電話約了酒局,第一次伸手攔住了謝茂欲關閉的車門“先生,您去哪兒?現在晚高峰到處都塞車,我送您去吧。您眯一會兒。”這就是瞎說了。今天大年初二,城市交通很順暢。
謝茂看著他攔住車門的手。
容舜是真有些害怕他,自從老師離開之後,先生變得很難以捉摸,氣質明顯疏離,緊了緊指節,容舜將扣住車門的手鬆開,兀自不甘心地勸說“先生,老師不在家或許是回不來……”在養傷所以不能回來。你把老師捅傷了,還怪老師不在家陪你,打算出去喝花酒?我覺得老師忍不了這事兒!求三思!
不等他把勸說的話說完,那輛登記在衣飛石名下的豪車引擎轟鳴,已瀟灑地甩出了擁擠的車位,飛馳而去。
容舜知道自己勸不了謝茂。往日有衣飛石在,謝茂偶爾還能聽一句勸,現在誰能說動他?現在鼓起勇氣勸了一句,謝茂果不其然根本不搭理他。容舜忍不住歎息。
謝茂離家之後,徐以方曾經詢問過專業人士——也就是宿貞,她想知道“把愛拿走”是個什麼操作?能不能再把“愛”拿回來?現在宿貞和容舜、童畫,包括常燕飛都知道了衣飛石對謝茂所做的事。
宿貞斷言不可能有這種道法,讓人遺忘某些人事是有先例的,拿走感情?聞所未聞。
常燕飛也為難地表示,他的道法資料庫裡沒有這種記載,也許,表弟另有奇遇?
隻有容舜知道,謝茂不可能在這種事情上撒謊。他見過謝茂和衣飛石有多麼相愛,也知道謝茂和衣飛石的“奪舍”來曆,必然是發生了什麼事,老師才會奪走先生的愛情。
老師在地府養傷不回來,先生眼看著就要去花天酒地了,難道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兩位分手?
考慮再三之後,容舜給童畫打了電話“想辦法把謝先生的車截下來。”
????童畫懵逼了。哥哥,我還沒活膩呢,截老謝的車?他肯定會知道是我乾的呀!
“先照我說的辦,回來給你解釋。”容舜左右看了一眼,發現車庫裡暫時沒人,低聲道,“小仙女姐姐。”
電話那頭傳來杯子砸碎的聲音。
“你受傷了嗎?不要用手撿。”容舜的吩咐依然很冷靜。
沒,沒撿。咳咳,你,你放心,保證完成任務!童畫掛斷電話,深呼吸幾次。為了小仙子哥哥,老謝算什麼?火星我都敢上!
膽大包天的童畫小姐姐黑了京市交管係統,直接把謝茂所在的那條路四麵八方都堵死了。
發現信號異常的警察叔叔們立刻開始調查搶修,分散在街頭人工疏導交通。大年初二,不是趕飯局就是趕酒局,闔家團圓的日子,莫名其妙被堵在路上,四麵八方都暴躁得摁喇叭。
這時候,童畫又黑了一輛自動行駛係統的汽車,哐當撞在謝茂駕駛的那輛車上。
——原本就擁擠,還出了車禍,背後跟著的司機差點開始罵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