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隨死殉!
鎧鎧躺在宋陽山巔看星象,衣飛石獨自在輪回池監看了謝茂約炮失敗的全過程。
鏡花水月中,謝茂永遠處於最中央的位置,一舉一動就似經過了放大處理,任何一個微小的表情都逃不過衣飛石的眼睛——隻不過是挑個侍寢之人,衣飛石完全沒必要全程監看。他心頭壓著“非禮勿視”四個大字,又假惺惺地說服自己,君上目前行為完全不可控,萬一計劃出意外呢?我得看著。
他看見謝茂從九爺手邊抽出一根煙,點燃,吸入,吐出。
他看見謝茂說,算了吧。
那天晚上謝茂沒有回家,就在九爺安排的會所歇下了。
陌生的房間,陌生的床鋪,謝茂靠在床頭目無表情地玩了自己半天,衣飛石緩緩握緊拳頭,胸腹間的創口又呲出了新血。
※
次日,九點。
謝茂抵達第二電影辦公室。
裝修了小半年,甲醛味兒除得差不多了,工作人員全都從頂層搬回了樓下辦公。
頂層是預留給衣飛石和謝茂的辦公室,隔出來一間秘書室,因為這兩位長期不到崗,秘書也沒有配備,所以,整層樓都靜悄悄的。
他從步梯下樓,發現員工大部分都已經到崗了,然而,不管是哪個部門的員工,這會兒都在放羊。
吃早飯的,喝咖啡的,玩手機的,打開電腦刷新聞的,靠在一起三三倆倆聊天說笑的……唯一認真工作的隻有保潔阿姨。
見謝茂站在門外,路過的員工都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目前第二電影的員工,除了公司成立初期由吳悠招聘回來的小部分外,大多數都是在《嶽雲傳》拍攝的過程中,由製片人熊開新四處挖回來的各位“資深業內”。
究竟是否資深,吳悠不知道。她隻知道,這夥人全都是熊開新的心腹,對熊開新唯命是從。
熊開新對公司內的話語權有著很明確地想法,老板神龍見首不見尾,背景深厚、資金雄渾,沒有在公司安插各種親戚朋友,隻有一個來自杭市的小姑娘作總監,這麼一家公司,居然沒有骨乾!
在短暫的試探之後,隨著《嶽雲傳》項目逐漸開啟,熊開新很容易就能找到借口各種挖人填入。
他不止往項目部填人,連公司還未開展業務的策劃部、製作部、演藝經營部……也都用各種借口說服吳悠,先填人拉起框架,專門對《嶽雲傳》的製作負責。吳悠明知道他有野心,可是,她也不能拒絕熊開新的安排。
《嶽雲傳》的前期宣傳,總不能每回都外包給彆人做吧?不是錢的問題,《嶽雲傳》這麼劃時代的電影項目,外包公司哪能領會到我們獨特的氣質呢?當然是自己做最好。再說前期宣傳完了,後期宣發也是要乾的,還不如自己成立策劃部。
吳悠隻能點頭。
製作部也是同上理由。外包給其他公司做,不是錢的問題,外包公司做甲方業務哪有咱們自己做得儘心?自家員工隻服務自家公司,外包公司有無數個甲方,說不定你催一句,人家就在辦公室裡罵娘埋雷。再者說了,我熊某人一位資深業內製片人,到第二電影連個製作部都沒有,我還得自己雇助理不成?
吳悠還是隻能點頭。
演藝經營部就更奇葩了。為了成立這個部門,熊開新把嶽雲簽了下來,塞進了《嶽雲傳》做配角。
吳悠還能怎麼辦?嶽雲那是能住進老板家裡的關係戶,她能阻止熊開新替老板“分憂”嗎?
往日謝茂、衣飛石在家時,她還能打電話請示一番,現在老板都跑光了,她隻能去找容舜,容舜還經常顧不上搭理她。——這種公司裡勾心鬥角搶話語權的破事,容舜見得太多了,他這種滿級橙裝神號,總不可能紆尊降貴去刷20級副本。
而且,熊開新塞人歸塞人,奪權歸奪權,他並沒有耽誤工作,反而將《嶽雲傳》運行良好。
吳悠畢竟不是業內,許多業務都不太懂,她招進來的那批員工也常常被熊開新招來的各種資深教導工作,哪怕熊開新對她依然很客氣,凡事都請示她,她也就是個橡皮圖章的作用——熊開新就這麼順利地成為了第二電影裡真正有實權的第一話事人。
“來試戲的?你來早了,上午咱們要開會。要不你坐一會兒,或則下午再來?”門口負責接待的前台助理客氣地招呼,還給謝茂倒了一杯水。畢竟神顏有特權。
自從熊開新和胡導鬨翻之後,胡導撂挑子不乾了,業內都在看笑話。
作為雙方介紹人的範導想居中當和事佬,哪曉得胡導和熊製片分歧太大,範導越說和,二人越不和,胡導放話說這輩子都不會再和熊開新合作,熊開新則一邊請法務給胡導發律師函,一邊給好幾個相熟的經紀公司發了消息,讓帶著藝人來試戲——海選出來並拍了三個月戲的男主演被胡導一起帶走了,胡導不回來,前期拍攝的資金人力全部打水漂,熊開新就敢這麼硬氣愛拍不拍!
吳悠也很想當和事佬。可惜,她已經被熊開新完全架空了,公司裡的交涉她說不上話。
謝茂端著水杯往裡邊看了一眼,說“吳小姐來了嗎?”
目前公司上下都傳說,藝人部唯一簽下來的藝人英雲是吳小姐的“小狼狗”,海選時吳小姐就幾次想要把英雲捧上男主角的寶座,奈何英雲演技太爛,長得帥也沒用,被胡導不給情麵地撂了牌子。就這樣吳小姐也不肯罷休,逼著熊製片想轍,硬生生把英雲塞進了《嶽雲傳》的劇組。
現在一個孤身上門的大帥哥又指名道姓找吳小姐,前台助理的眼神就變了“吳小姐在開會。”
謝茂看了手表一眼,九點十八分。
“先生,你有預約嗎?我給您登記一下。”前台助理口吻涼涼。
“不用了。”謝茂端著水杯往回走。
前台助理看著他走的不是出門的方向,追著兩步出來,看著謝茂刷開內部步梯間的大門,塗得粉嘟嘟的果凍唇驚訝地微張——我去哦,那是去頂層辦公室的步梯間!隻有吳小姐才有鑰匙!
太過分了,居然在總裁辦公室養小狼狗!前台助理滿懷嫉妒地想了一秒,突然噎住。
……剛才那一位,不會就是石總吧?
她連忙跑進辦公區,敲了敲吳悠的辦公室大門“吳總監。”
熊開新這會兒也在吳悠的辦公室裡,二人在整理說辭。昨天容舜就打了電話說謝茂要召集相關責任人開會,事情鬨到這個地步,推卸責任沒有意義,不過,具體怎麼彙報也是一種藝術。
離門比較近的熊開新一把拉開大門。
前台助理跟他打了招呼,向吳悠彙報“吳總,剛才有位先生問您來了沒,我問他有沒有預約,他就……上樓去了。”
見前台小姑娘一副受驚的模樣,吳悠安撫道“沒事沒事,我知道了。你去忙。”
不等前台助理說話,她已經起身扣好西裝扣子,歎了口氣“是福不是禍。走吧,熊製片。”
熊開新出門招呼幾位部門主管去會議室等候,吳悠則拿著手機上了頂層的總裁辦公室。
她也從步梯間上樓,謝茂就坐在大辦公室裡,正在用那台配置良好的電腦玩紙牌遊戲。看樣子,遊戲也是剛開局。
“謝先生。”吳悠莫名其妙覺得有點緊張。
她和謝茂也算常來常往,不見麵也常常電話聯係業務,公司名義上的老板是衣飛石,很多決策都由謝茂直接下達——實在是因為衣飛石對現代很多東西適應不良,作風還帶著封建古板的彪悍。
但是,失蹤許久不見,目前坐在辦公室裡玩紙牌遊戲的謝茂,突然之間就多了一種距離感。
分明是熟悉的辦公室,站在其中,吳悠竟有一種拜廟祈神時才能感知的卑塵渺小。
謝茂拖動著鼠標點紙牌。
“這件事我得向您彙報……”
謝茂也不說話,專心致誌地玩紙牌遊戲,偶爾還端著前台助理給他的水喝一口。
製片方與劇組的關係一直維持得很好,熊開新把嶽雲塞進劇組演了個十番開外的小配角,看在製片人和公司吳總監的份上,胡導也選擇了妥協——反正實在演得太爛,最後剪掉一鏡不剩就行了。
分歧主要出在拍攝中期,胡導要改劇本。
如胡導這樣等級的大導演,拍攝就是一種基於劇本上的再創作,絕對會加入自己的理念和審美。哪怕謝茂分鏡頭劇本給得再完美,自尊心和藝術審美也不會允許胡導照著抄,他隻會照著自己的想法拍。
同樣,演員在現場的表現也會激發導演的靈感,臨時改變拍攝想法的情況不勝枚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