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隨死殉!
劉奕的母親張南方出身書香門第,姥姥姥爺都是大學教授,在津市大學任職,家也安置在津市。
京市到津市也就不到兩小時車程,不算遠,因此九爺對老婆帶著兒子去姥姥家瞎玩的事,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反正兒子的師父回家了想要人,隨時都能把兒子接回來。
孩子自閉症多年,突然之間就痊愈了,還特彆能耐地擱家裡到處捉鬼,兩位老人家也顧不上這算不算封建迷信跳大神,春節放假正樂嗬嗬地曬孩子,但凡遇見親朋好友同事學生,就把外孫子領出來,一圈人坐好,來,乖乖,捉個鬼給爺爺奶奶叔叔阿姨哥哥姐姐見識見識,顛覆他們的世界觀!
謝茂失蹤這幾個月,不說鬼,津市大學附近的山精野怪都要被劉奕攆得差不多了。
華夏大地的玄學世界地盤早就被各大勢力世家瓜分好,長出來的山精野怪就跟人類封山護林一個道理,那得保持可持續發展,突然蹦躂出來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愣頭青,津市幾個巨頭早就不爽,很想收拾教訓教訓這個小鬼——
行動之前,照例調查一下背景。
這小屁孩世俗界的身份不說,哪個混得好的隱修世家不認識幾位在任的大佬?
關鍵在於他修界的地位。
這完全不講規矩下場搗亂的屁孩子,他的靠山是謝茂!
謝茂是誰?
謝茂你都不認識?
前兩年不認識謝茂,頂多嘲你一聲不跟特事辦來往。這兩年還不認識他,那你帶著你家族就真是徹底跌出名流世家之外了。特事辦走馬上任的副主任,單槍匹馬放倒常家父子三個的絕世牛逼之人,實在連這些都不知道,那,直接公布閻羅幻陣解法的那位高人,有印象了嗎?
如今修界排名前二十的世家都非常想和謝茂套近乎,隻是這位小爺不大好接觸,極其難以討好。
幾乎所有有意無意地接近都被各種陰差陽錯擋了回來,目前唯一成功混到謝茂身邊的,居然隻有常家的新一代天驕常燕飛。
得知劉奕是謝茂罩著的之後,津市玄學圈對劉奕的惡意殺念全都消失,有些人不止不能打壓鎮殺,還得努力交好,比如說劉奕。劉奕翻年才九歲的小孩子,就有老修行親自上門,七八十歲的老頭子那是半點不客氣,張口就叫劉奕“道友”,把劉奕姥姥家裡人鬨得挺尷尬。輩分怎麼算呢?
經曆了這些事情,張家人也隱隱約約地明白,外孫子師門情麵大,小打小鬨沒什麼危險。
——這才有了過年時,張家老兩口呼朋喚友樂嗬嗬曬孫子的事。
當然,更危險的事,姥姥姥爺也不許劉奕去乾。在大人監護下表演個捉鬼沒問題,若有什麼厲鬼纏身、邪魔外道的事情,哪怕有人拿著巨款求到家裡麵,老人家也堅決不允許。
不過,此時的劉奕正處在剛入門躍躍欲試的狀態中。
就和小夥子新拿了駕照一樣,天天都想開車,周末不上班都要爬起來開車去菜市場買菜。
在劉家被管得很緊,九爺的門禁不是鬨著玩兒的,等閒沒人敢來找他。在姥爺家就不一樣了,老有人上門懇求,說撞鬼了,有東西跟著,這邪門那邪門……他半夜帶著傀儡一溜煙出去,天亮之前必然回來,老兩口還以為外孫子是隻小豬,每天都要睡十二個小時。
劉奕在玄學界混得如魚得水,九爺讓他回京市過除夕,他差點來一句此間樂不思蜀。
直到昨天夜裡,他遇到了平生僅見的強敵。
韓鐵關。
頂呱呱縱火案偵辦期間,韓鐵關就不知所蹤了。
在九爺和謝茂之間,韓鐵關選擇了謝茂做報複對象,是因為他判斷九爺比謝茂難惹。
從韓鐵關能掌握的情報來看,謝茂不過是個巴結上容家私生子石一飛的小白臉,和九爺這樣正兒八經的劉家當家掌權正當年的嫡係怎麼比?他拿出三百萬現金雇傭以前的老混混兄弟去頂呱呱縱火時,他都沒想過自己會被迫逃亡宛如喪家之犬。
謝茂其實相當不好惹。不說還有容舜看著家,就算沒有容舜,他也是正兒八經的特事辦副主任,去啟平鎮建廠經營之前,他和齊秋嫻打過招呼,得到過齊秋嫻的承諾——有事找組織解決!
縱火案剛剛發生,特事辦作戰組幾個精英成員就飛抵杭市,四小時之後,容舜親自帶人到現場。
敷衍塞責的情況完全不存在,案發後六個小時,去南省抓捕韓鐵關的警察就已經上了飛機,南省警方通力合作,封鎖了幾條高速路。之所以撲了個空,是因為誰也沒想到一副成功商人模樣的韓鐵關居然懂得降頭術。
韓鐵關沒有子女,隻有幾個情婦,被逼到絕境什麼事都乾得出來。
至此韓鐵關都沒想過他惹的謝茂比九爺還難纏,他認為縱火案會辦得那麼迅速有力,都是因為九爺的關照。他讓oo下降頭襲擊九爺,作為佯攻,他自己則打算來掘了九爺的獨苗。
他要殺了劉奕。等九爺悲痛欲絕時,他會在靈堂之上,殺了九爺複仇。
韓鐵關所修習的降頭術,是南境邪術,起源於華夏煙瘴之地,流行盛大於南洋。韓鐵關年輕時做混混,砍了人不得不跑路,去馬國暹羅混了一段時間,沒錢付房租,錢債肉償。房東老太太長得乾癟醜陋,對他十分喜愛,把看家本領降頭術教給了他。
後來韓鐵關殺了老太太,拿著老太太的遺產,做起了跨國的家具生意,也從不對任何人說自己會降頭術的事。——錢比降頭術好用,有錢的時候,他也不需要使用降頭術。
所以,韓鐵關儘管有一身極其紮實的降頭術修為,但他不是圈內人,根本不了解圈內生態。
他以為自己天下無敵呢。
懷著絕世高手終於撕去羊皮準備大殺四方的心情,韓鐵關把九爺的注意力都轉移到遇襲上,他自己則單槍匹馬找到了津市大學的家屬樓,打算把九爺的小崽子切成九十九片,擺在大學門口。
一場惡戰。
劉奕為了保護家人和鄰居,不得不跟韓鐵關硬杠。
他站起來還不到韓鐵關的一半高,帶著傀儡偶人被韓鐵關打得狼狽至極,一人一偶且戰且逃,差點沒被韓鐵關打死。韓鐵關把小崽子活著切成九十九片的執念給劉奕留了一線生機,傀儡偶人卻不幸被砸成了廢料,劉奕獨自逃生。
謝茂趕到時,劉奕已經回家了。
他鼻青臉腫地坐在小板凳上,向姥姥姥爺交代昨晚發生的一切。
聽說外孫子殺了一個人,老頭老太都驚呆了,老頭第一個反應是打110自首,老太則堅持要給女婿打電話——劉家在華夏是比較有能量的家族,外孫子還沒滿九周歲,殺了人也不會判死刑吧?
“先生。”劉奕起來給謝茂行禮。
謝茂則看了他身邊的小傀儡一眼。照顧劉奕起居的傀儡是謝茂親手所造,這小男孩的模樣也是謝茂親自調整。如今傀儡安安靜靜地坐在另一個小板凳上,劉奕起來行禮,傀儡還是乖乖地坐著不動。
裝,你再裝。謝茂腹誹嘲諷著,心情極其地不好!真他嗎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他上午才打定了主意,不管衣飛石今天用什麼身份出現,他都要和衣飛石睡覺。這回得了,這壞東西鑽到傀儡偶人裡邊蹲著!
明知道衣飛石此舉可能是為了替劉奕退敵,謝茂還是非常惱火。
他總不能去睡劉奕的傀儡偶人吧!
就算他肯去睡傀儡偶人,那傀儡偶人年紀和劉奕差不多大,完全就是個兒童版!
——明知道那是衣飛石也下不去嘴啊!
心中鬨著欲求不滿的火,謝茂麵上依然不動聲色,神色如常地和兩位老人打招呼“兩位老人家好,我是奕兒老師的未婚夫,我叫謝茂。”
兩位老人忙招待他坐下。
張教授沏茶的同時,心裡犯了嘀咕,未婚夫?這奕兒的老師不是個男的嗎?我記錯了嗎?
羲和已經知道了韓鐵關的死訊,這消息必然已經到了特事辦,善後事宜怎麼也輪不到張家和劉奕來煩惱。謝茂告訴兩位老人家,他已經知道了昨夜發生的事,事情都處理好了,來接劉奕回家。
在謝茂的再三說服下,兩位教授才相信劉奕絕對不會吃官司,張教授還摸到臥室裡給九爺打了個電話,詢問謝茂是否可信之後,才把劉奕交給他帶走。
劉奕帶著小傀儡,沉默地跟著謝茂下樓。
謝茂的車就停在樓下。
上車之後,劉奕很懂禮貌地讓傀儡坐在了後排,自己則坐在前排副駕駛座。
謝茂一邊將車開出大門,行車途中,從後視鏡裡看了小傀儡好幾眼。
依然附身在傀儡中的衣飛石麵無表情,心裡禁不住打鼓。會被君上看穿嗎?
昨天那種層級的戰鬥,劉奕的傀儡戰損了很正常。劉奕自己都被揍得遍體鱗傷,傀儡還能好?謝茂在從前就是製器的祖宗,他對傀儡偶人的了解無人能及。若是看出端倪來,也不算很奇怪。
成為劉奕的傀儡,是衣飛石臨時起意的一個嘗試。
昨夜劉奕遇襲,衣飛石也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首徒被切成九十九片,立刻返回陽世救援。他確實可以高踞維度之外,直接勾銷韓鐵關的陽壽,可他看見了劉奕被摔壞的傀儡。
傀儡能通靈。能自如運行的傀儡,都能生出少量的靈慧。
劉奕未來的伴侶溫覺,就是陪伴他多年的傀儡偶人。
也就是說,傀儡偶人是一種很強悍的蓄靈容器,完全能夠容納衣飛石棲身其中。
這是短距離接近謝茂最快也最好的途徑。衣飛石心念一動,就飛入了破損的傀儡之中。
既然謝茂是製器的祖宗,傀儡偶人的大製作師,衣飛石對傀儡偶人的了解程度自然不低——君上教他各種技術從不藏私,隻要他想學,君上皆傾囊相授。對於謝茂製作的傀儡偶人,他修複起來更是輕車熟路,順暢無比。
修好了傀儡偶人,幫劉奕收拾了韓鐵關,衣飛石就等著跟劉奕回謝茂身邊。
出了這麼大的事,謝茂肯定會馬上接劉奕回去。衣飛石沒有想到的是,謝茂會親自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