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他對係統所說的,不想當皇帝了,連活都不想活了。
——否則,他怎麼敢去撈皇帝苦心孤詣、失疆裂土也要殺之後快的人?
提醒!宿主這種不負責任的想法很危險,宿主應該努力完成任務……
就不。
擦洗乾淨後,謝茂取來一具琵琶,坐在軒室廊中,望著鬆風院的方向,撩指撥弦。
“有美人兮,見之不忘。”
“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
“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
這一曲鳳求凰本是司馬相如所作,傳世有琴歌一闕。被謝茂即興該作琵琶曲,文武相佐,字句鏗鏘,不像是求凰,更像是山賊呼嘯著下山,馬上就要去搶親。
萱堂宮中服侍的內侍、外侍全被驚動了,都不敢當麵圍觀信王半夜發癲,個個躲在一旁麵麵相覷。銀雷一直在旁服侍,朱雨聞聲而出,與銀雷交換了一個眼色,都很震驚。朱雨今日跟隨去青梅山大將軍行轅,沿途親見謝茂吃衣飛石豆腐,銀雷則直接撞見了謝茂去聽衣飛石壁腳……
殿下這是玩真的?朱雨和銀雷心中都在狂叫,想起被杖斃的青風、紫電,又都安靜下來。
不管殿下玩真的假的,反正……我不敢去給淑太妃(皇帝)通風報信。嗯,殿下想玩就玩吧!他自己兜得住,下人少操心!銀雷低眉順目佯作無事,朱雨也悄無聲息的縮回頭去。沒事。
謝茂發起瘋來操起琵琶一通發泄,上古時求愛的詩歌都被他唱了個遍,差一點手滑彈出一曲《小蘋果》,終於爽完了,趿上軟鞋喝了口水,吩咐道“天也晚了,不知道小衣吃宵夜了沒?”
您還想半夜過去一趟不成?銀雷都無語了,隻是不敢吭氣,死死埋著頭。
“大半夜的……算了,不去了,嚇著他。”謝茂似是很遺憾,懶洋洋地揮手,“你去廚下看看,給清溪侯送宵夜過去。再問問侯爺,可有什麼不方便的地方?即刻就幫著處置了。若明日侯爺說住著不爽利,孤隻問你。”
銀雷忙屈膝應諾“是。”
“去了就認真看看侯爺夜裡怎麼安置的?明兒挪他過來住,早早安排好。”
“是。”
“再看看侯爺愛吃什麼,不愛吃什麼,上心記著,明兒孤要請侯爺吃飯。”
“是。”
“哦,對了,再帶句話去,就說孤很想他,想得都睡不著。”
“……是。”
茶杯裡裝的是烈酒。
十六歲的信王,頭頂三座大山,親媽淑太妃會哭,大哥皇帝會瞪眼,大嫂楊皇後會念叨,都是惹不起的主兒,所以,穿越前無酒不歡、熱衷約炮的謝茂,彆說享受皇族的糜爛生涯了,非年非節的,酒都不敢正大光明地喝,得偷偷放茶杯裡。
和係統鬨掰的謝茂不想混了,這輩子不僅不想當皇帝,連死都不怕了,緊張個鬼喲!
“上酒!”
無法無天的信王把粉飾太平的茶杯狠狠一砸,決心放飛自我。
若不是目前在山間給文帝守陵,此地完全不可能養著伎人,他都敢呼喝舞樂來伺候一段兒了!
放飛自我的謝茂絲毫沒感覺到屋內的低氣壓。
兩個貼身伺候的內侍剛被傳令杖斃,重生幾次的謝茂當然知道那兩個吃裡扒外死有餘辜,可是,目前在信王身邊伺候的朱雨、銀雷不知道啊。
在他們眼裡,王爺就歇了個覺,睜開眼就翻臉把青風、紫電處死了!
罪名是侍奉不力。
講道理啊,被杖斃那兩個今天都不當值,怎麼個“侍奉不力”法兒?
不當值的被杖斃了,當值的朱雨、銀雷都嚇壞了,平時還敢規勸一句,今天謝茂說要上酒,朱雨一個機靈就往外跑著抱酒去了,銀雷慢了一步,悶頭上前撿起茶杯碎片,用毛巾擦乾淨地麵,儘量讓自己處於一個忙碌又毫無存在感的狀態。
酒,很快就送來了。
謝茂禁不住發少爺脾氣“叫上酒就上酒?下酒菜呢?!”
唬得朱雨一個激靈趴地上不住磕頭“殿下息怒!”
“有功夫磕頭就沒功夫去給孤弄點吃的?”
前世倉惶逃了一日兩夜,不止受傷,也沒功夫找吃的。謝茂一邊扶著總要掉下來錯覺的腦袋,一邊斟酒拍桌子,“蒸一碗米,燴半隻鴨子,再燉個羊肉湯!”
您這要的可不是下酒菜啊?朱雨差點哭出來,噴出一個鼻涕泡“殿下,您得給大行皇帝守製,不能吃肉……”喝酒就算了,淑太妃知道您憋不住,偷偷給送了一壇子。肉?廚下壓根兒就沒人敢備著葷腥啊。
謝茂才想起,這是在鄉下給文帝守陵,廚房可能根本就沒有肉食。
“弄盤素雞來吃吃,行吧?”謝茂沒好氣地說。
朱雨滿以為會被突然變得殘暴的王爺治罪,哪曉得王爺看著凶,脾氣還和從前一樣好,頓時升起一股劫後重生的感念,竟忍不住想,莫非青風和紫電,真有哪裡不妥?被王爺捉住了?
朱雨又奔出去給信王找吃的,剛出去一會兒,門又被推開了。
這回進來的是趙從貴。
當他領著身量未長、滿臉孩子氣的盧真進門時,謝茂心想,臥槽,記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