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袋都給我砍了,還不算背叛我?”
“盧真獻宿主首級於東宮,伺機投誠。二年後,自薦枕席於皇帝。又三年,成功離間皇帝與東宮,東宮兵諫失敗,盧真手刃皇太子。”
“他把我腦袋獻給太子,又把自己獻給皇帝,吹枕頭風讓皇帝把東宮廢了,東宮造反失敗,被他親手殺了?”謝茂目瞪口呆。他知道這小夥子很牛,沒想到牛成這樣啊?
係統遺憾地說“若盧真手刃東宮後自裁,也可判定為宿主殉死。可惜。”
人家都替自己報仇了,謝茂也不追求殉死這事兒了,還是忍不住問“他殺了太子,我那沒良心的皇帝大哥能放過他?”
係統給的回答讓謝茂又一次目瞪口呆“彆擔心。他後來殺了皇帝,自己登基了。”
“……”謝茂無話可說,這小夥子真不用自己替他操心。
“哦,盧真登基之後,追封宿主為‘聖德恩庇大仁至善皇帝’。”
“宿主獲得成就‘二世帝王’,獎勵成就點50。”
“加油宿主,若重生第四次時,宿主再次登基禦極天下,將達成‘再三稱帝’成就!有特殊獎勵哦!”
誰特麼稀罕特殊獎勵啊,勞資不想重生了行不行?能讓勞資安安靜靜地去死嗎?
“我現在後悔了,能撤銷協議嗎?能把你從我靈魂上剝離嗎?”謝茂問。
“不能。”
“進入重生程序,請宿主注意,本局過關目標尋找心甘情願殉死之人。”
“重生倒計時五、四、三、二、一……”
……
謝茂睜開眼,山雨欲來的夏涼軒室中,僅燃著一盞孤燈。
重生四次都是這個時間點。這一年,他十六歲,他的皇父文帝山陵崩,長兄謝芝登基,他被皇兄加恩賜封為信王,諸王爵中第一等。他的母妃小林氏是新帝姨母,他與小林氏都對新帝登基出了大力氣,所以,文帝崩了,他也不太傷心,完全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
新帝登基時就快四十歲了,諸皇子皆長大成人,馬上就是一場龍爭虎鬥。
謝茂作為深得新帝信重喜愛又身負從龍之功的王叔,理所當然成為諸皇子的爭取對象。
被尊為淑太妃的小林氏極其清醒,一句話就把謝茂差遣到山中,替父守陵。
所以,謝茂目前住在山裡,淒清孤冷的山裡。
“王爺,可要進些小點?”隨侍在側的閹人趙從貴趕忙進來問候。
謝茂看見他就頭痛。重生第四次了嘿!就跟打沒存檔的遊戲似的,連個本章節跳過的功能都沒有,回回都要選擇對話,一步步走劇情,真的好煩!
“傳外侍長盧真入內侍奉,內侍青風、紫電侍奉不力,杖斃。”
都重生了這麼多次,謝茂也懶得多廢話,忠的就用起來,奸的就殺掉咯。
反正和係統吵翻了,謝茂也懶得去找什麼心甘情願殉死之人,他打算隨便過過日子。
好歹是個皇族對吧?要吃有吃的,要喝有喝的,要多少美男就能睡多少美男,混吃等死不成問題。老費勁去攻略什麼人,累不累啊。反正他不想活也不想過關了,愛誰誰吧。
哪曉得峰回路轉,謝茂居然不是拒絕,就是單純想和他親熱一下?親熱完了,就想起他剛才說的話了?衣飛石心中升起一種更類似於無語又好笑的情緒。
“家裡有人來了,我出去見見。”衣飛石道。
謝茂還沒反應,守在不遠處的餘賢從眼珠子都瞪圓了。衣飛石時常跟在謝茂身邊,侍衛又時刻守著謝茂,衣飛石是從哪兒得知他“家裡有人來了”?消息是怎麼遞進來的?
讓衣飛石與人在信王眼皮底下完成了消息交換,這就是侍衛署極其嚴重的失職!
衣飛石已經想好了一大堆說辭,用以應付謝茂的盤問。諸如誰遞了消息進來,消息是怎麼遞進來的,來的是誰,要去多久,帶幾個侍衛(眼線)保護(監視)……
哪曉得謝茂隻問了一句“安全嗎?”
噎得衣飛石滿肚子謊話皆無用武之地,低頭道“我去去就回,不驚動任何人。”
“傷才好了,彆跟人動手。叫朱雨給你找件尋常見人的衣裳換了,找個穩妥的地方出去。”謝茂拿起乾淨的毛巾,一手提起衣飛石的腿,很自然隨意地幫他把足上水漬擦乾,幾個腳趾縫裡擦得尤其仔細,“要去多久?天黑之前能回來嗎?”
衣飛石被擦得特彆不好意思,想說我自己來,可謝茂一臉司空尋常理所當然的模樣,真客氣推拒一聲,倒顯得他這個被照顧的氣量不大了。隻默默記在心中。
“若無意外,我回來服侍殿下夜席。”謝茂紆尊降貴,衣飛石姿態放得更低。
謝茂聞言笑了“好,給你準備醍醐釀。”
衣飛石蹬上乾淨的木屐,和朱雨一起去換衣裳了。
餘賢從即刻上前請罪“屬下失職!”
那邊衣飛石英姿颯爽的身影消失在夏日的豔陽疏影中,謝茂才放下毛巾,笑了笑,說“你彆和他一般見識,小屁孩子撒謊呢。——憋了幾天憋不住了,這是找借口出門探風。怕我把他圈在王府裡,瞞著外邊消息刻意哄他。”
餘賢從這才鬆了口氣,又忍不住想,您怎麼就斷定他是撒謊?說不定軍中就有暗中聯絡的方法呢?聽說衣大將軍麾下有個聽風營,以風聲傳遞軍情,神乎其技!
……嗯,也好。侯爺撒謊,侍衛署就不必領罪了。
不過,餘賢從認為,今次僥幸逃過一難,回去必須給侍衛們加練!萬一真來了聽風營,將王爺身邊的消息透出去了,那就真該死了。對,全部加練!
衣飛石完全不知道自己隨口撒了一句謊,害得信王府正享受愜意假期的侍衛們全體歸位,被外侍長餘賢從操練得欲生欲死。他更不知道自己以後真用聽風營傳遞消息時,一腳踹上了信王府侍衛這塊被針對特訓過的鐵板,哭都哭不出來。——可見種什麼因得什麼果,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謝茂伸伸懶腰也擦腳起身,問餘賢從“宮裡沒消息?”
餘賢從垂首“沒有。”
不應該呀。義老王爺回宮複命已有四日之久,這麼長時間,按說皇帝早該有處置下來了。似他這樣的一等王爵公然殺人,隻要殺的不是朝廷重臣,撐死了也就削爵減俸。碰上皇帝這樣會護短的脾性,大約就是發個明旨申斥一番,罰多少祿米,背後都會偷偷補給他。
——怎麼可能真的把他高牆圈禁幾十年?犯的又不是謀反的罪過。
不過,謝茂很沉得住氣。距離秦州失陷還有三個多月,來得及。
※
衣飛石離開信王府之後,徑直往新河巷米記貨棧去了。
他熟門熟路地從後門進了偏院,守在院子裡打瞌睡的中年瘦漢恰好睜眼,見他吃了一驚“二公子,您怎麼來了?快請進!”
米記貨棧是衣家大媳婦周氏的陪嫁鋪子,衣飛石的長兄衣飛金安置了不少傷殘退役的老兵在此謀生,衣飛金的幕僚東籬先生也在此觀風。相比起被長公主掌控的公主府,衣飛石有事直奔此處完全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