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隨死殉!
天靈靈地靈靈月半出鬼門
把餘賢從氣了個倒仰,正要喝令侍衛再上,衣飛石已揮手道“探頭就射!”
謝茂一向信任衣飛石,也從未把衣飛石當外人,忙道“小衣說不許動你們就彆動!都沒穿侍衛服,小衣那邊也認不全咱們的人。他若能控製局麵,咱們靜候佳音。老餘,把人撤回來。”
衣飛石殺敵時竄進了民宅,隔著兩棟房聽見了寂靜長夜裡謝茂的聲音,頓時露出一個驚訝的表情。他很驚訝在此的竟然不止是信王府侍衛,連謝茂也跑這兒來了?更讓他驚訝的是,謝茂脾氣居然這麼好,被他強行掃了麵子也半點不生氣,反而喝令侍衛配合。
衣飛石帶來的親兵都是衣尚予從邊城帶回的百戰精英,迅速合圍堵死了去路。
衣飛石親自帶隊下場捉拿,很快就將遭遇的四名陳朝探子一一擒獲。
外邊很快就恢複了平靜,謝茂看著衣飛石又從去處飛掠而回,心想我小衣好俊的身手。
衣飛石便飛身落入西城兵馬司的大堂之中,確認了立在屋簷下的朱雨、餘賢從身份之後,他很規矩地交出身上的弩具、兵刃,恭敬地施禮“卑職衣飛石求見信王殿下。”
大堂裡此時漆黑無邊,僅有簷角一盞荒燈。
——箭響之時,信王府侍衛就第一時間撲滅了大多數燈籠,儘量將信王藏於暗處。
謝茂從人群的陰影中走出來,上下打量衣飛石,很意外地發現這少年竟然受了傷“你這是怎麼了?不是在孤行宮中玩耍麼?怎麼會突然進京來?你來做什麼?——誰傷了你?”
他一句話裡問了兩句受傷的事,衣飛石臉上青白一陣,似乎很不好意思,小聲說“卑職前日不告而彆,大將軍按軍法打了我幾棍子……”
衣尚予?謝茂差點噴出來。
他就奇怪了,衣飛石好端端的,怎麼可能從他行宮中跑出來?原來是衣尚予親自去接人了。他那行宮圈住衣飛石問題不大,但是衣尚予要上門討人,家裡幾個小貓小狗哪裡扛得住?就算是皇帝把衣飛石圈了,衣尚予親自進宮要人,皇帝也得把兒子還給人家。
可衣尚予為什麼會去信王行宮找人?難道是因為容慶?不至於吧。這點小事也能驚動衣尚予?
謝茂正困惑不解,衣飛石已屈膝跪下,求道“殿下救我。”
“怎麼了?”從未見過這樣示弱的衣飛石,謝茂驚訝之餘還有兩分暗爽。你也有求爸爸的時候!
“……今日午後有天使往大將軍行轅,向大將軍傳陛下口諭,請大將軍即刻進宮。”
這句話仿佛隻是衣飛石漫長故事的開始,卻已經把謝茂震得險些站不住了。
皇帝不會輕易召衣尚予進宮!更何況是一道口諭,更何況是午後的急召。——聖旨都沒有,讓衣尚予午後往京城趕,到了宮中隻怕都已經下鑰了,還見個什麼駕?
最重要的是,衣尚予不是什麼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普通臣子。他若進京,皇室與大將軍行轅都會繃緊神經。皇帝怕衣尚予逼宮造反,大將軍行轅則害怕皇帝誘殺衣尚予。
——這種情況下,皇帝怎麼可能讓衣尚予夜裡進宮?他找刺激嗎?
“不巧大將軍就去行宮尋卑職了,沒見著天使。與卑職一齊回行轅之後,方知此事。”
分明是衣尚予覺得這道口諭蹊蹺,不想親自進宮,可是不進宮也不行,所以才費勁去信王行宮把衣飛石找了回來頂缸。——衣尚予長子衣飛金領兵在外,能代替衣尚予進宮的,就隻有次子衣飛石了。
謝茂看著衣飛石的目光就變得有點微妙。這麼著急的情況下,你爹還有空打你屁股,你肯定犯事了!
衣飛石哪裡想得到滿臉正經的謝茂正惦記他的屁股,一字字繼續交代“卑職趕到京城時,城門已閉。因有天子口諭,卑職便請城門吏開門,卻不想城樓上弓箭齊射,指責卑職為外族匪盜。”
他說到這裡,臉上顯出幾分憤憤,“這不是瞎扯嗎?這兒可是聖京城!哪路外族匪盜能憑空摸到聖京城外?”
謝茂頓時與他同仇敵愾“對!就是瞎扯!小衣你彆生氣,孤替你削他!”
衣飛石有點不好意思“那,那也不必了吧。嘿嘿,……信王舅舅。”他膝行上前一步,略羞澀又緊張地扯了扯謝茂的衣角,長長的睫毛在夜色中微微顫動,“城樓上那不知道是誰,大約是個校尉什麼的……拿箭射我,嘴又臭,我一時氣急,就……反射了他一箭。”
謝茂被他扯得心肝兒麻酥酥的,一直陶醉在“衣飛石你也有今天”的暗爽中,聞言瞬間醒了。
衣飛石的箭法有多好,如今世人未知,謝茂卻是太知道了。
衣飛石既然說他反射了對方一箭,那就肯定是射中了。至於射中了哪兒,全看衣飛石心情好不好,想不想要對方的性命。——被他用羽箭瞄準的人,沒有任何選擇掙紮的餘地。
“……死了?”謝茂做最壞打算。
衣飛石怯怯地點頭“舅舅,要不……我還是先跑吧?”
你就裝,繼續裝!你要真害怕,你就不會殺人。你要真想跑,乾嘛還往城裡鑽?謝茂看著他俊秀可憐的青澀臉龐,心裡罵開了一片,卻舍不得真的拒絕衣飛石的虛情假意。——兩世君臣,衣飛石沒有求過他一句。他太享受來自衣飛石的哀求了,哪怕是假的。
火石電光之間,謝茂就明白了衣飛石的打算。
衣尚予明知道皇帝的口諭有問題,依然讓衣飛石進城來探聽情況,是不想和皇室撕破臉。
可是,衣飛石和他爹不同。他一開始就想借信王之手逼反他爹,此時城門外射殺守城校尉,更是明晃晃的搞事情他奉皇帝口諭進宮,城門吏卻拿箭射殺他,他反擊時殺了城門吏,就有錯處也不甚大。——難道還不許人家反擊了?這可是衣尚予的親兒子,不是什麼隨便殺殺的人。
你這殺傷力哦,都快趕上爸爸我了。謝茂忍不住摸摸衣飛石的腦袋,衣飛石脊背一僵,謝茂也察覺到他的不自在,手稍微停了停就鬆開了“待會先跟舅舅去見楊娘娘。”
衣飛石還不知道謝茂對承恩侯府乾的壞事,滿心歡喜地點頭“謝謝信王舅舅!”
全程幫忙坑死承恩侯府的信王府諸人“……”你怎麼好意思去找楊皇後哭啊!你剛把人家親弟弟坑懸崖,把人家庶弟三條腿都廢了啊!你還要臉嗎?
謝茂將衣飛石扶起來,替他拍拍膝上的灰塵“衣姊夫真打你了?疼不疼?要麼舅舅給你揉揉?”正吃著嘴上的小豆腐,突然想起有點不對,“你從西城門進來的?”
衣飛石點點頭“是。”從青梅山大營進京肯定是走西城門啊,難道還繞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