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謝茂幾乎摟在衣飛石腰上的手臂,徐屈僅剩的獨眼中抹過一絲深思與憂慮。
——這位信王……似乎,手腳不乾淨?
衣飛石與謝茂一前一後奔入山林之中,隨行侍衛牽著獵犬呼嘯跟隨,在山中跑了一陣,衣飛石利索地張弓出箭,先射了兩隻野兔,一隻黃羊,最後竟追到了一隻毛色鮮亮的紅狐狸,被他一箭射穿雙眼。
獵犬叼著死去的紅狐狸歸來,衣飛石興奮地躍下馬去,說“狐皮獻與殿下!”
謝茂隨之下馬,侍衛遞來水囊,他接過送到衣飛石嘴邊,笑道“我這外甥有孝心。”
二人行獵過程中說笑幾句,衣飛石也沒了先前的拘謹,道謝一聲就接過水囊汩汩灌了兩口。這一路上,謝茂的弓就懸在馬背上當擺設,獵物是獵犬在追趕,衣飛石與之配合追擊,著實累得有點渴了。
恰好此處煙草繁盛,風景秀麗,看著微微喘息的衣飛石,謝茂吩咐道“休息片刻。”
立刻就有侍衛侍從展開地氈,鋪上坐席,將帶來的酒水糕點擺上。因是騎行隊伍不方便帶行李,席上沒有屏風,而是紮上長長的幔帳,既能擋風,也能遮擋遠處窺伺的視線。
謝茂履席而上,衣飛石則紅著臉站在一邊,不敢直接上去,也不肯脫鞋。
“怎麼?”謝茂很意外。
反倒是隨行的內侍朱雨看出端倪,立刻去打了一盆水來,要請衣飛石去旁邊浴足。
謝茂這才想明白怎麼回事,敢情小少年是怕大汗腳丟人呢?他忙阻止道“把水端過來,這裡有席子,坐著洗。”
衣飛石有心避到旁邊浴足,奈何朱雨是謝茂的內侍,隻聽謝茂的吩咐,直接就把水盆送到謝茂身邊去了。他和謝茂僵持了片刻,到底還是泄了氣,低頭道“卑職失禮。”臭著你了也不怪我……
滿以為是個大臭腳,哪曉得衣飛石蹬掉靴子,謝茂努力嗅了嗅,也沒聞到什麼味兒。
衣飛石紅著臉脫掉足衣,趕忙把雙腳放進水盆裡,朱雨送來香胰子,要服侍他浴足,他就不肯“我自己來!”信王的下人,是那麼好用的麼?
謝茂本就坐得不遠,此時很隨意地轉身湊近,幾乎就把衣飛石摟在了懷裡,低頭看他水盆裡粉嫩嫩的兩隻玉足“也不臭麼。”原來小衣年輕時的腳這麼可愛這麼乖。真想捏一捏。
衣飛石被他貼在背後湊近耳邊說話,整個人都僵住了,總覺得是不是有點不太好?又覺得自己或許是想多了。軍帳裡二十多個人睡在一起,大家每天不都是這麼近麼?
不過,謝茂看了一眼,說了一句話,又轉身靠另一側的憑幾上了。
衣飛石聽他似是接過侍從遞來的溫湯喝了一口,吩咐說“切個瓜來。”又說湯不夠熱,又要熱巾子擦手。很是忙碌,根本顧不上自己。這才鬆了口氣。
他的腳其實不怎麼容易臭,可是,萬一臭了呢?那可太丟人了。幸好,幸好。
衣飛石洗完腳,朱雨遞上乾淨的毛巾讓他擦乾,又送來嶄新的足衣,服侍他一一穿戴整齊。荒山野嶺裡,打獵中途竟然還能舒舒服服地洗腳換襪子,衣飛石還是第一次享受,隻覺得神清氣爽。
衣飛石上前施禮落座,吃了謝茂分給他的瓜,謝茂又接了剛送來的熱巾子,一隻手就往他背後伸“流汗了麼?外出不便,隨便擦擦,可彆透風受了寒。”
話音剛落,衣飛石就感覺自己紮得緊緊的腰帶被扯開了,衣內一陣透風的涼爽!
同樣坐在旁邊席上吃瓜的徐屈獨眼一眯尼瑪!這信王絕對手腳不乾淨啊!
皇帝想冊立嫡子謝琰為儲君的意圖很明確,資曆老又沒兒子的石良娣是皇後心腹,登基就給了個貴妃位,吳良娣育有皇次子,兒子、資曆、位分都有了,可貴妃位置隻有一個,她隻能進第二梯隊,偏偏上頭有個不是太後勝似太後的淑太妃在,皇帝表示這輩子都不會在淑妃位分上擱人,吳良娣隻得再退一步,隻封了個德妃。
李良媛給皇帝生了長子,也是東宮老人,破格冊為賢妃,混進第二梯隊。
其餘幾位東宮良媛中,皇四子母餘良媛冊順妃,皇六子母毛良媛冊寧妃,按部就班地升職,誰都沒能越級一步。
八妃之中,除卻空置的淑妃外,隻剩下惠妃、康妃兩個位置。
——準確而言,惠妃的位置,也已經被皇七子生母惠嬪預定了。
被冊封的幾個嬪位中,有封號不過兩人。
一位是生育皇三子的敬嬪紀氏,另一人就是惠嬪言氏。
然而,八妃之中有惠妃卻無敬妃,明眼人都知道敬嬪這輩子就這樣了,惠嬪卻是前程光明。——隻待熬夠了年資,不出差錯,如今的惠嬪就能順利晉封惠妃。
哪怕是早一步比她封妃的順妃、寧妃,遲早也會被她壓在腳下。
惠嬪言氏,東宮時為太子承徽,今年二十六歲。擱普通人家裡,這年紀的婦人也不算小了,可是,和皇帝後宮裡這一水兒的年資深厚的高位妃嬪相比,言氏年輕得讓人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