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隨死殉!
天靈靈地靈靈月半出鬼門
場麵頓時變得混亂而尷尬,謝茂哭笑不得地穿好褲子,看著被丫鬟撲在地上的衣飛石,——幾個小丫鬟當然不是衣飛石的對手,不過,滿屋子的動靜驚醒了衣飛石,他才想起場合不對。
旁人的褲子扯了也就扯了,信王的褲子是不能亂扯的。這位可是一等王爵。
所以,衣飛石沒有再動。他身手太好,若是再動一下,隻怕滿屋子仆婢都會嚇哭。
於是就出現了身手不凡的衣飛石,卻被幾個小丫鬟壓著不能動的情景。
“朱雨去請大夫,孤與小衣獨處片刻。”謝茂一句話解除衣飛石的窘境。
驚魂甫定的宮人侍從們再三確認了衣飛石的狀態,見他確實低眉順目沒有失心瘋的跡象,自家王爺神誌也很清醒正常,方才遵命魚貫退去。
衣飛石被幾個小丫鬟壓在地上,此時尷尬地跪直身體,低聲道“殿下恕罪。卑職冒犯了。”
剛才鬨那一場太過刺激,刺激得謝茂現在都有點軟不下來,就不敢太靠近衣飛石,唯恐這愣頭青再來一次厲害的,他就真的太沒臉見人了。他略不自在地攬住放下的長發,說“你過來,讓舅舅看看。”
衣飛石毫不懷疑信王對自己的覬覦之心,對此要求並無異議,行至謝茂身前,也將長發撩起。
和嫌棄長發麻煩經常偷偷修頭發的謝茂不同,衣飛石一個標準的古代人,對理發這件事不甚熱衷,少年氣血茂盛,一頭長發生得烏黑茂密,長長地垂至腰下。此時將長發撩起,臀上令丫鬟驚呼的傷痕就刺入了謝茂眼簾。
……!!!
謝茂憋著一股勁,想要抵抗少年衣飛石寬衣解帶帶來的衝擊。
衣飛石動手撩起長發時,他甚至有一種心跳加劇的窒息感,簡直比他穿越前第一次都激動。
然後,他看見衣飛石臀上的棍傷,頓時就心疼痿了。
“你爹是瘋了?”
謝茂火熱的心與身體都變得冰涼,他冷靜地扣住衣飛石肩膀,幾乎難以想象,傷成這樣,這少年為何還能活蹦亂跳地上陣殺敵?
少年青澀健康充滿柔韌活力的臀腿上糊滿了鮮血,看著就沒一寸好肉,觸目驚心。
初見衣飛石時,謝茂就看出衣飛石有些不適,衣飛石也靦腆地說被父親責罰過。這年月封建家長對兒女擁有生殺大權,惹毛了抽一頓板子真是家常便飯,謝茂也被文帝揍過,連皇帝做太子時也以長兄身份抽過謝茂。——真不是什麼大事。
這時候謝茂才知道自己想得太天真了,衣尚予揍衣飛石這一頓,可不是簡簡單單的□□。
這是往死裡打吧?
他輕輕將手放在衣飛石不曾受傷的腰上,太靠近棍傷的地方根本不敢碰,指尖微微發涼。
重生好幾次做慣了封建社會大家長的謝茂,對動不動對臣下子女仆婢施以體罰這事已經麻木了,他自己都能眼也不眨地吩咐出“杖斃”的刑罰。他被人打過,也下令打過無數人。可是,當他親眼看見衣飛石身上的棍傷時,一種詛咒封建製度的怒火就竄了起來。
憑什麼當爹的就能打兒子啊?憑什麼當官的就能打屬下啊?憑什麼衣尚予就能打小衣啊!
打人犯法的好嗎!衣尚予你這樣虐待未成人年,孤要剝奪你的監護權!
“小衣,小衣你怎麼樣了?你還能動嗎?不不不,你彆動了,孤讓人抬個小榻來,你趴著彆動,大夫馬上就來了,……來,你扶著舅舅,乖……”謝茂聲音冷靜無比地哄著,隻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上浮著一層無法排遣的煩惱與心慌。
衣飛石很詫異地看著他,說“……傷得不重。”真傷得厲害,他還能爬甕城?
謝茂卻固執地架住他的胳膊,將他全身重量都接了過去,分明二人都在入浴之前,加起來也就謝茂身上還有一條褻褲,可摟在一起偏偏沒有任何尷尬與曖昧,隻剩下謝茂幾乎成為實質的震驚與心疼。
感覺到謝茂火熱的目光瞬間化作小心翼翼地珍視,衣飛石心中湧起古怪的滋味,又很快被他鎮壓下去,解釋道“殿下,真的傷得不重,是我騎馬進京磨了磨傷處,大約看上去嚇人,其實父親就罰了幾下,動手的親兵也有分寸,不會使力打我……”
謝茂覬覦他身體是真,對他的愛護也不是假的。衣飛石還年輕,麵對謝茂對他的好,他無法無動於衷。
謝茂敷衍地應了幾句好好好,轉頭就衝外邊怒喊“小榻抬進來沒有?大夫呢!”
幾個宮人被催得屁滾尿流,直接把謝茂寢宮中的美人榻扛了進來,被謝茂指著鼻子罵“腦子被狗啃了?不會鋪上幾個軟枕?侯爺受了傷,這麼矮的榻他怎麼上得去?”
剛剛還爬甕城殺敵、策馬狂奔的衣飛石???????爬不上去?我?
宮人們飛奔著出去,飛奔著進來,給一尺高的美人榻上堆了七八隻軟枕。
謝茂這才小心翼翼地扶著衣飛石,讓他一手掌著堆到了半腰高的軟枕,說“你慢慢哦,慢慢趴上去……”
被伺候成殘廢的衣飛石滿頭黑線,到底還是不能在宮人麵前下了謝茂的麵子,隻得扶著那誇張地軟枕慢慢趴在美人榻上。他突然有一種自己好像真的要廢了的錯覺……
待衣飛石趴好之後,謝茂才一層一層地軟枕抽出來,最終隻留下一個軟枕叫衣飛石趴著,蹲在榻前關懷地看著“這樣好不好?還是再給你墊一個?”
您不會是屬婆婆的吧?衣飛石看著謝茂,臉頰莫名有點紅,搖頭道“這樣好。不墊了。”
謝茂才指揮宮人把衣飛石抬了出去,朱雨將信王府的值院禦醫請來,先看了傷,又診了脈,說辭與衣飛石大同小異,無非是皮外傷,不過,衣飛石說不礙事,禦醫則仔仔細細的替他清理傷口裹上藥,叮囑好好臥床,定時吃湯藥換裹藥,否則邪祟入體,也是能致命的!
破傷風敗血症種種要命的詞語又在謝茂眼前滾了一遍,忙道“清溪侯這幾日就住在王府裡了,齊醫官每日煎好藥送來,親自給侯爺換藥,務必要親力親為,保侯爺萬無一失!”
禦醫無奈,隻得領命去煎藥了。——這種事找個藥童辦不行嗎?殺雞用牛刀!
一場暴雨下來,夏夜透出幾絲寒意。
謝茂搬了個小墩子坐在美人榻前,拿熱毛巾擦衣飛石的臉。澡沒洗成,又是汗又是雨的,粘著怕是不舒服。他心疼體貼衣飛石,這會兒知道沒傷筋動骨確實隻是皮外傷之後,又有點想吃小豆腐了,這才拿了塊毛巾慢慢地給衣飛石擦。
衣飛石垂下眼瞼趴在軟枕上,察覺到謝茂動作中的脈脈情意,他有些不耐煩。
“殿下。”
“在呢,想要什麼?渴了?餓了?要出恭?還是想歇一會?”
“我傷得不重。”
“是,舅舅知道了,舅舅不生你阿爹的氣了。”但是,還是要剝奪他的監護權。哼!
“殿下想做什麼也不妨礙。”
“……”
謝茂沒想到衣飛石會說出這麼一句話。
衣飛石長長的眼睫微微翕動,謝茂立時知道,倘若他不說話,衣飛石立刻就有更厲害的話說出來了!他不能讓衣飛石放大招。現在局勢不明,還不到二人攤牌的時刻!
“舅舅就這麼壞?”謝茂聲息中多了一絲輕佻,湊近衣飛石耳畔,“弄疼你怎麼辦?”
衣飛石才想說不妨礙,口中突然多了一根修長的手指,指腹壓在他舌尖上。
……錯愕、意外、羞辱,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衣飛石瞬間呆滯。
信王壓得極低又極清晰地聲音在他耳畔鼓吹“舅舅答應你的事,舅舅去辦。你答應舅舅的事,舅舅以後再來收,……你不會賴賬吧?”
衣飛石是個男人。
哪怕他此時還未加冠成婚,他也依然是個男人。
信王將手指放在他口中,這是什麼意思,他簡直太明白了!明白得甚至讓他有些惡心!
先前信王帶給他的那一些“微不足道”的關切與感動,都在這羞辱的一根手指裡灰飛煙滅。他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氣血澆灌片刻,慢慢地隻剩下一片冰冷的寒意。他閉上眼,不去想身邊的一切,慢慢吮住信王的手指,舌尖麻木地在那根手指上舔了一下,兩次。
謝茂差點被他舔得呻|吟出聲,媽噠小衣比我想的還會玩兒!不,不能玩下去了!
“你好好養傷,外邊的事,舅舅替你辦妥。”謝茂抽身而起,大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