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器靈少女聲音中還隱含了一絲委屈,“紫金尺打我!”
謝茂“……”
在藍星留下道統時,謝茂曾給所有弟子都留下了一枚玉簡。
因每個弟子資質不同,適合的修法不同,所以,謝茂留給每個弟子的玉簡裡的東西也各不相同。玉簡裡除了功法、丹方、煉器譜之外,還有各種他留在外邊的洞房或機緣的線索。弟子們修為到了,就能得到線索消息,自己去尋找師父留下的饋贈。
北鬥劍和紫金尺都是謝茂所煉製的法寶,留給了不同的弟子。
因為各人修法不同,且彆人打不開自己的玉簡,有效杜絕了同門間殺人搶寶的遺患。
可是,謝茂當初也沒有預料到,這麼多年過去了,當初煉製的法寶生出了器靈,他們還進階成了“神器”,他們還……打架。打就打吧,這個打敗的,她還遇見了謝茂,委屈地找謝茂告狀。
謝茂保持著高深莫測的王霸之氣,含笑回頭看著衣飛石。
衣飛石準確地接收了他的求救信息小衣,你記不記得,我當初把北鬥劍留給誰了?
很遺憾的是,謝茂煉製玉簡的時候,衣飛石的狀態也並不好。他煉了一堆法寶封入玉簡,衣飛石隔著玉簡能看出來什麼?這會兒也隻能彙報了一個同樣溫柔的微笑先生恕罪,我也不記得了。
嗬嗬嗬。謝茂將躲在他身後的“小孩子”拖出來,與器靈少女打了個照麵“喏。”
——紫金尺什麼的以後再說。你先把這個趁虛而入欺負你的家夥收拾了!
果然是仇人見麵分外眼紅,器靈少女垂下的長發都豎了起來,所有人都以為會聽見她的怒叱與尖叫,然而,她的報仇無聲無息、簡單乾脆。天上懸停的北鬥劍倏地墜落,從那“小孩兒”的頭頂百會穴貫穿而下,將他整個串了起來!
這慘狀讓人不忍猝聞!
下一秒,那漂亮得雌雄莫辨的小孩兒突然變成了渾身細絨毛、六隻蛛腿、複眼獠牙的怪物。
北鬥劍插在它身上,它還能用腹部的另一隻巨大的口器說話“夷拉屠將為我複仇!”
鋒銳的劍身從它身上切過,倏地剖成兩半。
器靈少女嘔了一聲“惡心!”
她把自己的本體收起來,回頭看見外邊驅不散的血霧,有點害怕地站在原地,小聲說“我被它困住了不能脫身,是它要血祭,我……”
“先收起來吧。”謝茂吩咐衣飛石。
這團血霧裡不僅僅有被煉化的血腥與戾氣,還有無數童男女的魂魄。
擱了彆人肯定就沒辦法,隻能儘數打散了,這不是己方有陰天子在線麼?如今衣飛石有金丹期修為,再碰生死冊和鬼道功法也不會即刻轉為鬼修,不過是需要些時間慢慢清理而已。
解紫唯與篤天野就看著那個金丹期的小修士,拿出一本奇怪的冊子將血霧都收了進去,涓滴不剩!
二人對視一眼。
篤天野你從哪兒找到的這兩位?
解紫唯……往事不要再提。
器靈現身之後,篤天野和解紫唯都已經沒什麼想法了。
那可是神器啊!神器現身跪地叫主人,你說他是誰?他還能是誰?!
孰不知謝茂這會兒也很苦惱,他連當初的十三個徒弟叫什麼名字都想不起了。
反正有四個姓陶,是陶家送來的小毛毛。另外九個是在菲斯鄉下撿的,有一個很中二的刺兒頭,老想舉報他是異端邪說,被他逐出門牆一次,又找了回來……但是,叫什麼名字呢?!
謝茂腦子裡一片空白。真的一點兒相關的記憶點都沒了。
我忘性這麼好,怕不是個假聖人吧?!
北鬥劍帶著他們往後殿走,裡邊還有另外一件神器,忘憂拂塵。忘憂拂塵的器靈早已消散,北鬥劍將它從神龕上取下來,交給謝茂,說“忘憂在大戰時就死了,倒不是那隻腐獸所殺。”
“什麼大戰那麼慘烈?”謝茂問道。
“阿九和他師哥打架啊。打得就很凶。我想拉架,阿九又不聽。他師哥特彆壞,反正很壞,把阿九氣壞了,紫金尺不聽我說,就幫著他主人打我!”器靈少女突然流淚,“他打我就打我,我是一把劍,我也不會疼……他把我壓在地上,我幫不了阿九。阿九被他師哥打死了。”
旁人或許對她的哭訴毫無所覺,衣飛石有一種感同身受的痛苦。
身為一把劍,無法保護自己的主人,眼睜睜地看著主人隕落……這是何等痛苦?
他看著北鬥劍,突然伸手拍拍她的肩膀,說“隻要他還在,我替你找他。”
北鬥劍正在抹淚,聞言抬頭,見是衣飛石承諾,霎時間破涕為笑“他在這兒呀!”居然從自己胸口摸出一顆金燦燦的豆子,“你能讓他複活嗎?”
那枚儲藏著“阿九”魂魄的金豆子被掏出來之後,北鬥劍身上的光輝霎時間黯淡了九成。
大戰之後,北鬥劍將主人的魂魄藏在金豆裡,裹挾在自己的靈體之中。這使得她鋒銳的靈體變得極度虛弱,被腐獸趁虛而入,強占了她的本體。
這麼多年來,她一直在腐獸的鎮壓下苟延殘喘,都是為了保護她的主人。
她絕不能潰散,絕不能在血祭的侵蝕下失去本性意識,因為,她的心口藏著她的主人。
腐獸全麵壓製了她的靈體,她無法從供奉中汲取一點兒靈氣,反而被殺戮血腥的血祭侵蝕得喘不過氣來。為了保護住阿九的魂魄,她隻能用自己本身的靈體去喂養金豆,這麼多年時間過去了,她大部分的力量都已經給了金豆,一旦金豆被取出,她就會隨風湮滅。
她不在意。
正如她所說,她是一把劍,她不會痛,也不怕死。
生來無靈,死又何懼?
“能複活。”衣飛石接過她手裡的金豆,一手翻開生死冊,將北鬥劍虛弱的靈體收入。
我能複活你的主人,也能保全你的靈體。我經曆了那麼多痛苦,不願再見悲劇。
你既然是一把劍,那就好好地隨在主人身邊,陪伴他千年萬年。
就……和我一樣。
謝茂一手拿著忘憂拂塵,一手拿著北鬥劍。
忘憂拂塵的器靈在兩千年前就潰散了,此後一直被腐獸所控製,早已被血祭侵蝕得不成樣子,透出詭異的邪光。北鬥劍則不然。它的器靈儘管虛弱些,好歹還活在生死冊裡,且心思純善正直,它的光芒則顯出了十二分的吉祥銳利。
阿九是排行第九嗎?他到底是誰呢?謝茂實在想不起來,問解紫唯“死掉的九聖君叫什麼?”
解紫唯被震驚得麻木了。
神器現身就算了,現在連九聖君的魂魄都出現了,就在二老板手裡的金豆裡。
“九聖君尊姓安,聖諱玉霖。”解紫唯終究還是憋不住了,小心翼翼地問“大老板,您可是……姓謝?”
謝茂側頭看了他一眼,我姓謝難道是件很稀奇的事?你居然不知道我姓謝?
解紫唯膝蓋有些軟,心中驚濤駭浪都不敢掀了,悶悶地差點嘔出血來。我這七年都在乾什麼呢?七年啊,我琢磨了這個,琢磨了那個,居然都不知道大老板姓謝?!
整整七年時間,解紫唯始終不知道謝茂和衣飛石的名諱。
但是,這件事真怪不了解紫唯。
所謂為尊者諱,在那顆孤獨的星球上,謝茂和衣飛石作為絕對的統治階層,日常根本用不到他倆的名字。且衣飛石稱呼謝茂“先生”,謝茂就叫衣飛石“小衣”,二人日常稱呼也聽不出什麼端倪來。
最開始,解紫唯倒是問過衣飛石的名字來曆,衣飛石不是沒搭茬兒嗎?
遠星艦隊那邊好一點,知道謝茂的名字,也不知道衣飛石的名字。就算他們知道謝茂名字,平時也不會對謝茂直呼其名。沒有確立主從關係、彼此都很客氣的時候,遠星艦隊稱呼謝茂為閣下,尊駕,後來交了投誠書建立第三建築,遠星艦隊就開始喊兩位老板。
解紫唯為了拉攏關係,一直稱呼二人前輩、公子,偶爾也跟著喊大老板、二老板。
他也不需要去問謝茂的名諱。日常生活時,他難道還敢大喇喇地拍門,說,謝茂,你小子在家嗎?我來找你喝茶了?!
“你就算知道我的名字,敢往那邊想嗎?”謝茂還算好心,安慰了他一句。
解紫唯還是膝蓋發軟。
篤天野身上的冷汗已經把內衣濕透了,潰爛無法自愈的傷處隱隱作痛。166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