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隨死殉!
謝茂叫停了尋找盧隨心的計劃。
李秦閣等人都認為盧隨心隱匿了形跡,
應該在醞釀更大規模、更致命的反擊。
“浩劫之後,
各宗門仍有薪火留存。我以為此時不能掉以輕心,若盧隨心伺機而動,以勢淩弱,如今保藏的一絲火苗隻怕不能幸存……”冼宮主與盧隨心同出一脈,
很熟悉盧隨心的功法,
自腐獸母星歸來之後,
他就認定盧隨心已經入魔,
為此十分憂慮。
“宮主所言有理。”謝茂一句話就安撫了焦慮的冼宮主,
“不過如今尋找盧隨心也非一日之功,
天下宗門分散在宇宙各處,
若遭受盧隨心襲擊,隻怕連求救的消息也遞不出來。以我之見,
與其漫無目標地搜尋盧隨心的下落,不如先把各宗門召集起來,
聚居一處,
由各位聖君守護。諸君以為呢?”
把浩劫之後死裡逃生的修士和人類都召集起來,
聚居一處?眾人皆麵麵相覷。
打從菲斯聖地走出十三門徒之後,整個修界就沒有被統一的時候。各家承繼的修法不同,正兒八經的菲斯聖脈多數飄零失傳在漫長的歲月中,許多大宗門的創派祖師反而是各家的旁聽生、博采眾家之長的整理者,
大家都認同菲斯聖地是道統正溯,
可誰也不認為隔壁家某某是自家祖師爺。
有一口心氣兒自創宗門的修士都是寧為雞首不為牛後的脾性,
宇宙這麼大,
你們家勢力大,占了風甜水美的好地盤,我拳頭小,我去找個勉強能住人的小星球當小派之主,大家誰也彆擠兌誰,各自找各自的登天之路罷了。
現在想把宇宙裡所有的修真門戶聚集在一起,統一“保護”?這隻怕誰也不肯乾吧!
“不願移居的不必勉強,各人自有命數,盧隨心也未必就找上門了。”
謝茂認為盧隨心很大概率已經被君上收拾乾淨了,當然,這個“猜測”就沒必要拿出來嚇人了。
“選擇聚居地也是個麻煩。風定星和長愈宮都不合適,引人揣測。若是諸位聖君不反對,即日起將菲斯聖地開啟可好?我這兒有一套教材,嗯,秘傳,放進聖地學宮,準許所有定居在藍星的宗門弟子進修參詳。”
謝茂都已經給出了全盤的計劃,連移民獎勵都拿出來了,眾人還有什麼可說的?
諸聖君齊聚菲斯聖地,想要庇護、想要進修的宗門,自己遞交申請拖家帶口前往藍星定居,也不存在說幾位聖君商量好了暴力迫害強行遺民。冼宮主已經開始在盤算,我家這麼多弟子和信徒,得在聖地附近圈幾個大城市才行……反正幾位聖君裡隻有他拖家帶口,也沒人跟他搶地盤。
菲斯聖地荒廢多年,要移民還得先去理順風水修葺整理一番,安玉霖、李秦閣就帶著人先走一步,冼宮主深怕趕不上趟,他自己回長愈宮準備移民遷居,派雪焚真人跟著去藍星督事,又馬上派了長愈宮的精英弟子前往藍星聽候差遣,整個長愈宮都積極投身到移民藍星的浪潮之中。
菩薩在此時推開靜室大門,微微一笑“成了。”52最新章節
新世界的時間流速已經調整好了,與新古時代保持著211的流速。
換句話說,在新世界度過21年,回到新古時代隻過去了1年。這個時間流速並不讓謝茂滿意,天庭外掛說是馬上就能做好,那是順利的情況下。若遇到不順利的情況,1的完成度就能卡死千萬年。
菩薩搖頭說“那頭一位聖人,這頭兩位聖人,我能運作的空間極小,已是極限。”一片稚嫩的小世界最好做手腳,一旦生出了身同世界的聖人,那就不好肆意拿捏了。
“此行勞煩菩薩。”衣飛石雙手合十道謝。
菩薩便也拳握陰陽稽首為禮“不過來還因果,還謝他日陛下手下留情。”
還未發生的事情,衣飛石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不過,菩薩總不會無的放矢。衣飛石隻得客氣地笑一笑“是。”不管未來有什麼事,衝著今日的情分,總得抬一抬手。
“我便再送陛下一句話。”菩薩突然說。
“還請賜教。”
“此心安處,即是真實。”
天外轟隆一聲巨響,有紫電劃破雲層。
菩薩朝謝茂、衣飛石微微頷首,人便離開了此般世界。
暴雨驟降。
謝茂與衣飛石都在值殿外的廊殿看雨,瓢潑而下的大雨幾乎能遮掩住人聲。
二人靜靜地看了一會兒,謝茂問“還想查下去嗎?”
衣飛石沉默許久,搖頭“不查了。”
冼宮主等人都認為盧隨心是藏起來了,謝茂與衣飛石都不這麼認為。
盧隨心前一秒還膨脹到向天下所有聖君宣布“我是唯一”,下一秒就乾脆地認慫藏起來?這不合常理。何況,腐獸母星的毀滅,生命樹的枯萎,腐獸幾乎滅族的死亡,這一切都發生得太迅速反常。
短時間內發生的一切,都隱隱切切地與“滅口”二字聯係了起來。
這更像是衣飛石與君上之間的角力。
衣飛石要知道被君上隱藏的真相,君上就用抹去線索的方式警告他,你不許知道。
君上畢竟積威深重,鬼府擺局催促衣飛石離開是第一次暗示,直接抹殺盧隨心、滅亡腐獸全族是第二次暗示——第二次的暗示已經帶了幾分血腥氣,充滿了不耐與脅迫。
再查下去也未必會有線索,更讓衣飛石遲疑的是“觸怒君上”四個字。
在君上的高壓之下,衣飛石退卻了,縱然有再多的困惑不解、心欠難安,他也隻能選擇放棄。
雨下了一夜。
帳內濃香漸儘。
衣飛石側身靠在謝茂懷裡,眼神無焦距地停在了虛無處。
謝茂隻能抱著他“睡吧。”
“其實,君上是想讓我知道的吧?”衣飛石突然說。
“小衣,睡了吧。”謝茂近乎蠱惑地親他耳朵,試圖讓他放棄思考,“多想無益。”
“如果他一開始就抹殺了盧隨心,滅了所有腐獸,誰都不會起疑心。我們也隻會認為是這個世界的任務快要結束了,他替我們善後收拾了殘局。”
“這麼多年了,他若不想讓我知道什麼事——”衣飛石輕輕握著謝茂放在他胸前的手,他在無意識下隻握住了兩根手指,仿佛抓住了救命的浮草,“我就不會知道的。”
“我現在知道這件事和盧隨心、和腐獸有關。隻能證明這是他想讓我知道的消息。”
屋外暴雨聲嘩嘩,屋內的氣氛沉悶無比,衣飛石夢囈般的語氣催得一切都仿佛不能見光。
這讓謝茂心中霎時間湧起一股極其焦躁不耐的情緒。
他不明白,為什麼很簡單的一件事,絮絮叨叨說上幾百遍總也說不完?明明是極其決斷之人,不是已經決定放棄追查了嗎?不是害怕君上的強勢態度嗎?怎麼又改主意了?!
他甚至有一種捂住衣飛石的嘴、不許衣飛石再說話的衝動與戾氣。
這種狂躁的情緒才剛升起來,謝茂就察覺到了不妥。
衣飛石正在無比困惑忐忑的時候,和他坦誠自己的感受看法,是對他的信任和求助。換了從前,本該是謝茂最心軟感動的時候……哄都來不及,怎麼會如此暴躁?
往回檢查自己的情緒,謝茂發現自從君上堵塞輪回池之後,他已經暴躁失態很多次了。
他甚至當著眾人的麵衝出神殿,對著根本不在虛空中的君上怒吼。這原本是絕不該做的事。他的心胸涵養也不該如此淺薄。
所有人都很反常。
衣飛石很反常,他自己也不那麼正常。
就好像雖然失去了記憶,可潛意識裡他倆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並都在為此焦慮。
噗一聲。
謝茂陡然彈開了一扇窗,濕潤的空氣伴隨著暴雨落下的聲音,衝淡了屋內的沉悶。
衣飛石被驚動,側身起來。
謝茂隨之坐起,徒手理了理覆在腿上的薄被,第二次問“那你還想繼續查嗎?”
衣飛石一口氣就泄了下來,懨懨地伏在他懷裡“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