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隨死殉!
將時間軸往前多撥一截,搶在劉敘恩滅世之前搞了個黑化徒弟回收,
事情就變得更複雜了。
這條時間線上,
海族不曾大規模入侵人類世界,盧隨心沒來得及驅使腐獸去修真宗門搗亂,
滅世浩劫消弭於無形之間。也就代表著,
謝茂要撈的人口驟然間多了不可計量的倍數。
新世界由三個小世界糅合構成,神臨帝國與集英帝國轄地跨越幾大星域,
宜居星球多到中央星都統計不出來——每時每刻都有新的宜居星完成移民建製,也每時每刻都有不知道哪個犄角旮旯裡的小星球在鬨獨立。至於整個宇宙之中,究竟生活著多少智慧生物?誰都不知道一個準確的數字。
從即將毀滅的世界中,
救一個人,
容易。
救一顆星球,也不算很難。至少,
謝茂以前就已經成功操作過。
現在麵臨的艱巨挑戰是,
得拯救一個注定在念頭驚醒後就崩壞的大世界。
衣飛石曆來是先生想做什麼,我就幫著想轍出主意,半點沒想著潑冷水。
反倒是提著盧隨心碎魂回來複命的劉敘恩被謝茂的計劃驚呆了“師父說,這個小世界存於蕩神擊中。既如此,
這個世界中的一切皆因一念生,因一念滅,這是他們的命數……”
劉敘恩所說的這番道理,基本等於大多數天尊、半聖與聖人等上位者能達成的共識。
這世間一切因衣飛石一念而生,
也終將因衣飛石一念而滅,
這是從一開始就注定的命數。就像小說家寫一支必然滅國的軍隊,
他們從誕生的一刻就注定了死亡,從文字中讀取生死悲歡的看客並沒有破開次元壁去拯救那支軍隊的必要。
可劉敘恩說話時並未考慮謝茂的身份。
他懂得的道理,謝茂難道不明白麼?謝茂一心一意要救人,衣飛石也不曾勸說阻止,此事二人已取得默契。退一萬步說,就算謝茂看不透生死取舍,衣飛石難道也不懂得這個道理?
身為晚輩後進的劉敘恩,還非要逮著謝茂“勸諫”一句。
謝茂從來也不樂意被人指點,哼了一聲,直接翻臉“這麼沒眼色,以前怎麼沒被君上打死?”
劉敘恩方才驚醒過來,連忙賠笑上前,將攜回的盧隨心碎魂交給謝茂查驗“弟子複命。”
——以前怎麼沒被君上打死?
以前劉敘恩從不敢這麼對君上說話,君上犯得著打他麼?
劉敘恩追殺謝茂多年,他知道謝茂沒有記憶,修為也遠不如自己,敬畏忌憚的對象一直是君上,在看待謝茂時則始終保持著窺伺獵物的心態。這麼多年過去了,一時半會很難調整過來。
謝茂端著君上架子時,劉敘恩還能想起敬畏一二,現在謝茂一副居家軟飯男的形象纏著衣飛石這樣那樣,劉敘恩實在很難把他和君上聯係起來。
劉敘恩又偷偷往裡瞥了一眼,幸好師父剛進屋去了,沒撞見這茬。
“師父此前曾賜弟子一方小世界,弟子無緣封聖,小世界便一直不曾煉化。師父也曾賜徐蓮一方小世界,此時也在弟子手中。弟子願將兩方小世界獻予君上,為君上分憂解頤。”劉敘恩很狗腿地上前跪下,雙手交錯緩緩展開,就是兩片美麗的星海幽幽旋動。
他這殷勤的模樣,隻差沒直說,我交保護費,您千萬彆跟我師父告狀。
謝茂如今正愁小世界不夠用。這麼多的人口,一股腦兒塞進鬼府都能把輪回池堵塞,想要全部救走,怎麼個走法可以想轍,難處還在於帶走了怎麼安置?
原身沒給他留下多少“遺產”,手裡僅有一個資源貧瘠的小世界。想來是魔種入侵造成的後遺症,大世界裡天象丟失、大地腐壞,靈氣資源越打越少,君上可不得掏小世界的資源供養天下麼?
衣飛石已經入魔,莫說他手裡應該沒有小世界了,縱然有,小世界也已經隨之魔化。
劉敘恩在時空中穿梭,完美地躲過了魔種統治世界的三十萬年,攜帶的小世界也沒有受到魔種侵蝕,倒也算是意外之喜。他說未能封聖就沒煉化小世界,那代表衣飛石賜給他的小世界品級很高,很可能是完美級彆、擁有天衡的世界——本質而言,已經不能稱小了。
瞧瞧認個聖人做師父,占多大的便宜。
謝茂記得很清楚,衣飛石在新古時代把小世界給他,也才給出來兩個。對徒弟倒是很大方啊!
“暫借我幾日。”謝茂也不會占小輩便宜,有借有還是必然,日後多還幾個小世界,或是緣分到了,幫著劉敘恩煉化小世界也未必不可能。
兩個小世界帶著不同的精神烙印,謝茂很容易就分出了屬於徐蓮的小世界。
將兩個封聖才能煉化的小世界賜予徒弟,也是非常嬌寵奢侈了。謝茂想起衣飛石在謝朝時也是這樣的土豪作風。家裡後輩子弟想要什麼東西,不計代價,隻管去他庫房裡搬,但凡他有,從無不允。
衣飛石讓徒弟們尚未封聖就享受起聖人待遇,除了慣會嬌寵之外,顯然也是對徒弟們有所期許。
——他希望兩個徒弟都能封聖。
封聖是所有修士的夢想和追求,誰都知道封聖需要大氣運,大功德,極其艱難,幾乎不可能,可長輩還是得給個好兆頭,叫弟子們照著封聖的方向努力。就如凡人過壽時要說長命百歲,夫婦新婚時要說百年好合,都知道九成九的人沒這福分,吉祥話總得說足了。
這兩個小世界不僅價值極其珍貴,還帶著師父的期許與心意,徐蓮絕不會隨意托付他人。
它很大可能是徐蓮的遺物。徐蓮在臨死之前,把這方小世界交給了師兄。
“徐蓮死前,你在他身邊?”謝茂問。
劉敘恩一怔,很快意識到謝茂要問什麼,委婉地說道“弟子的記憶未必是真。如今隻有師父告訴弟子的一切才能確認是真實存在的。其他的……弟子自己也很迷惘。”
這理由讓謝茂無法反駁。倘若強行詢問,劉敘恩信口胡說一通,再說我早就告訴你了,我記憶有問題啊,你不能怪我說錯了吧?謝茂還能真的把他打死?
收好兩方小世界,謝茂的末世移民問題解決了大半,剩下煩惱的無非是怎麼把人打包帶走。
——那也簡單,實在不行,搬個小板凳在時間亂局裡坐著,從時間線上一個星球一個星球慢慢往外摳唄!他有帶走整個星球的經驗,能搬走一個就能搬走全部。
謝茂這時候才拿起盧隨心的碎魂查看。
盧隨心的碎魂被劉敘恩裝在一隻透明的禁瓶中,碎成渣渣,拚都拚不起來。
看著盧隨心的慘狀,謝茂也得給劉敘恩寫個服字。君上雖說指點衣飛石建立輪回,衣飛石更是輪回之主,可他倆正經在鬼府待的時間非常少,君上立誓之後,更是從不踏足九幽。
劉敘恩手持黃泉白骨筆,以陰天子首徒的身份執掌陰庭多年,真論折磨幽魂的辦法,謝茂覺得,他和衣飛石綁一塊都不及劉敘恩一根手指。瞧瞧這給盧隨心整的……
不過,劉敘恩與盧隨心有仇怨麼?
謝茂讓劉敘恩去阻止盧隨心驅使腐獸害人,阻止的方式有很多種,殺人滅魂是最簡單的一種。有必要把盧隨心的魂魄碎成渣渣?還是劉敘恩不想讓謝茂見到盧隨心的殘魂?
“你先退下吧。晚些再來給你師父請安。”謝茂拿著禁瓶,沒有還給劉敘恩的意思。
劉敘恩果然有些忐忑,卻又不好出言索取,隻得施禮退下。
隻等劉敘恩出門,謝茂就打開禁瓶的無縫蓋,把碎成渣渣的碎魂倒在一頁攝靈圖冊上,指腹信手塗抹,沒多久就將盧隨心的魂魄拚成了一塊一塊的碎片。
——劉敘恩已經儘力碎魂了,可他畢竟不是聖人,不了解聖人的手段。
衣飛石恰好更衣出來,手裡還端著一碗漬櫻桃,被謝茂招呼“快來。”
“這是……盧隨心的魂魄?”衣飛石很自然地坐下,接過謝茂手裡的攝靈圖冊,就從身邊分出一縷煞氣,充作針線,將謝茂拚成碎片的魂魄縫補成型。
謝茂就在一邊抱著碗吃櫻桃,時不時給衣飛石嘴裡塞一顆。
衣飛石搖頭“不愛吃。”
“櫻桃呀。”
“漬出來的。”
“我給你找找新鮮的……喏,這個還行?”
“唔。”
“也不必縫得太細,能說話就行。”謝茂覺得衣飛石乾得太認真,又不是縫自己人的魂魄,盧隨心能引腐獸禍害人類修士,轉世投胎是不必想了,“我就想問問,他乾什麼了?劉敘恩這麼著急忙慌地要滅口,不敢把他完整地帶過來。”
衣飛石動作微頓,遲疑片刻才繼續縫補。
“怎麼?”謝茂從背後抱住他。
“我原本想,先生想知道劉敘恩為何滅口,召他來問即可。”衣飛石最終放棄了這個想法,“他在外許多年,自視魔道中人,我也不太能肯定,他對我說的,一定是真話。”
“你知不知道,他剛剛拿了兩個小世界賄賂我?”謝茂問。
衣飛石搖搖頭,又點頭“我知道他有兩個小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