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燕飛是很典型的修行之人,一心向道,心無掛礙,更沒有任何偏見歧視。
他看待世界的方式就宛如一條美麗的陰陽魚,陰陽相衝相生,陰中有陽,陽中有陰,沒有任何極端瘋狂的情緒。所以,他或許有一時的沮喪,卻絕不會絕望,到任何境地都能重新爬起來。
他不信命,不信注定。
他還活著,他玄池中的陰陽魚就會歡快地遊動,助他重新修行,再次攀向仙途天道。
道士的命運,永遠掌握在自己手中。
“一千七百二十八年,我接他們回來。”謝茂說著,麵前畫麵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倒計時。
不到兩千年時間,對在場所有人來說都不算很久。
菩薩施禮道謝“勞您費心。”
謝茂不禁失笑“也不怎麼費心。”無非是偶爾看上一眼罷了。
他不肯給菩薩打保票,非得說什麼仙途縹緲,無人能保證不出差錯。實際上真有了危險,他隨手將時間軸往後一撥,怎麼都來得及搶救。天庭已經上線,他再不是不能妄動天心的君上。
他喜歡什麼人,就可以偏愛什麼人。
聖人豈有憾?
把劉敘恩打發去送客之後,謝茂將殘茶飲儘,目光在衣飛石身上盤旋。
衣飛石被他盯得有點發毛。原本他和謝茂是極其親密的,彼此最狼狽艱難的模樣都見過,還有什麼放不開的?可是,現在謝茂這麼打量他,他就有點難言的滋味,還有些擔心。
——先生是能容忍我也很心愛我,君上會不會覺得我哪裡不好?如今他倆融合了,變成同一個人,君上影響了先生的認知想法,連先生也覺得我不好了?
他甚至不著痕跡地將自己渾身上下都重新審查了一遍,從腳尖到發梢,是不是哪裡不好看?
他比尋常人自然更好看些,不說皮囊,總有聖人才有的出塵英姿,使人見之忘俗。
但是,要和謝茂相比,那就……有些不夠看了。
“如今天庭上線,旁的事務都有彆個古神能夠幫手測試,唯有一件事無法代勞。”謝茂說。
這說的是正事。衣飛石忙從自己的小心思裡驚醒,關切地問道“何事?”
“我知道我對天地秩序的影響都已隨著天庭一起上載,上載了幾分?是不是徹底消除了我對天地萬物的影響?若我妄動天心,是否還是會對世界產生不可逆的影響?”謝茂說這話的時候,眼神有些抽離顯得冷淡,任誰都看不出他心中究竟在想什麼。
衣飛石也不敢隨意猜測他的想法,隻能順著字麵上的意思分憂“您是想,也做個測試?”否則,謝茂不會說這測試彆人無法代勞。
“此事還須你相助。”謝茂說。
衣飛石連忙應承“臣遵旨。”
“你將目前正處置的事務交割了,再給親友弟子做個交代,隨我閉關百年。”謝茂吩咐道。
衣飛石有些奇怪,什麼測試要做百年之久?
可這是謝茂的吩咐,他沒有質疑的餘地,當即遵命去交割了手裡負責的事務。
他沒什麼事忙,小事情分彆交代了劉敘恩和容蘇蘇,阿垂已經去了下界尋找徐蓮,宿貞和劉奕、石慧都在新古時代修行,壓根兒就沒來小世界,也就是單獨拜見了徐以方,向徐媽媽交代了自己的去向。
交代好各處人情之後,衣飛石也做了閉關前的準備。
一般而言,閉關會需要一些補充體能靈識的天材地寶,一些控製心神、壓製心魔的藥物。
根據個人喜好不同,衣飛石還會準備些消遣的小物,諸如娛樂套裝生成的狗血劇集之類……畢竟,閉關也不能瞎幾把閉,找不到感覺就得休息休息,換換腦筋,效率更高。
等他做好閉關準備,去向謝茂複命時,謝茂二話不說,把他帶進了臥室。
衣飛石“……不是閉關測試麼?”
“這便是影響最小的測試方式。”謝茂溫柔地解開他的衣扣,“你是天庭之主,本就是天地鐘愛之人,我如今動了天心,隻愛你,隻寵你,就算仍舊影響了天地萬物,也無非是讓你更受天地仰慕而已。你覺得我說得對嗎?我的法子好嗎?”
衣飛石被他一連串表白轟得目眩神迷,氣血上湧,滿臉緋紅,呼吸都快停了“……對。”
“這是正經事,你要清醒些。”謝茂命令道。
衣飛石努力睜眼看他“是。是……”不行啊,先生,君上……不,茂茂今天特彆帥……鼻子好像有點癢癢……
“你流鼻血了。”謝茂無情地說。
衣飛石連忙念咒把自己打理乾淨,尷尬地坐起來“我這些日子沒休息好,氣血倒灌了……”
“你若說太喜歡我了,我也不會嘲笑你,反而心裡歡喜。”謝茂說。
衣飛石很失敗地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歎氣道“我就是有些……我覺得這一切……都有點不切實際。您也……”他在床上換了個姿勢,雙膝點地,欺近謝茂胸前,近距離看著謝茂的臉,“您真的喜歡我,想要我麼?會不會覺得……”
“我畢竟是異類,能做個物件服侍在您身邊就很滿足了,要做這種事……”衣飛石低聲道。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變態?”謝茂突然問。
衣飛石一愣“不,我沒有,我隻是……”
“你說自己是個物件,可否將自己化作物件予我看一看?”謝茂的想法很跳躍。
衣飛石被他弄得有點摸不著頭腦。單純說君上或是先生,他都能判斷二人的行事軌跡,不離十。現在合二為一了,衣飛石就徹底弄不懂了。突然叫他回歸本體是什麼意思?生氣了麼?
可是,他看謝茂的臉色,真不是生氣的樣子。
“我若說錯話了,您指教我。”衣飛石姿態放得很低,對君上總得小心些。
謝茂仍舊在等著他作為“物件”。
衣飛石無可奈何,隻得將自己化作鎧甲,靜靜擱在床榻上。
謝茂伸手在鎧甲上輕輕撫摩,依然不滿意“你最初是一件小衣。”
若非此刻已經化作鎧甲,衣飛石整張臉都要紅透了。他突然意識到,謝茂不是在生氣,也不是在製裁他,明明就是在……欺負他!
君上不會這麼輕褻,先生也不會這麼壞!
但是,他倆融合在一起,就能乾出這麼欺負人的事來!
感覺到謝茂的手在鎧甲上輕輕磨蹭,衣飛石就知道他是在催促。怎麼辦?不聽話直接變回人身麼?這麼做當然也不會怎麼樣,不管是君上或是先生,這種事上都很尊重他。他不願意就可以拒絕。
可是……衣飛石猶豫了不到兩秒鐘,很沒骨氣地化作了一片小衣。
他本來就是主人的一片小衣。
謝茂對此毫不意外,將他從床上撿起,似是感受了一下久違的觸感,隨後將他貼身。
衣飛石a¥¥
這……讓人吐血的感覺……真是……久違了。
……
衣飛石化為人身時,臉紅耳赤,緊盯著謝茂。
“生氣了?”謝茂含笑摟住他,將他腰上的濕滑抹下,“是不是覺得我更變態了?”
衣飛石一反常態無比安心地伏在他胸膛上,搖頭道“我想起來了……”想起了和主人相處的日日夜夜,想起了久違的相親知覺,他原本就該貼在謝茂身上,為何會覺得疏遠羞恥?
人做得久了,才會有那些規矩和束縛。做器物的時候,是不是更加暢快歡喜?什麼都不必管。
不過。
衣飛石的手撫在謝茂緊實的胸膛上,心想,終究還是做人好。
做小衣,隻能擦身止血。做人,就能與主人在一起,做許多許多快活事了。
此後千年萬年,日夜相隨。
再無遺憾。
※
天庭上線一百年。
謝茂與衣飛石在小世界裡居住了一百年。
這期間除了謝茂偶爾出來看看天庭測試組遞來的條子,幾乎沒人看見衣飛石露麵。
所有人都知道衣飛石在閉關。
至於閉關做什麼?大概是為了練習熟悉掌握天庭?
劉敘恩倒是知道師父在乾什麼,卻也不能跟任何人討論。開玩笑,往日說說那個沒記憶的傻白甜謝茂也罷了,如今的君上記憶齊備、心狠手辣,還有點……害羞(?),他能做得,你說不得。
敢討論君上和師父的床幃之事,半聖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斤骨頭,夠不夠剁碎了喂狗?
這零零碎碎地過了一百零幾個月吧,謝茂和衣飛石的起居才恢複了正常。
“如今看來是沒什麼遺症。”謝茂調看了天庭運轉一百年的記錄,下了結論。
衣飛石垂頭歪在一邊休息,聞言給自己塞了一口養蓄精神的晶藥羹,附和道“嗯,想來是無事了。”此前謝茂連著鬨了日,說是做最後的測試,衣飛石對此毫無勸誡之心,抓出一把藥來,邊嗑藥邊開車,熱情程度比謝茂還高。
如今謝茂無牽無掛精力充沛,衣飛石被天庭拖著、戰力略遜一籌,已經很久沒拿賽車冠軍了。
謝茂見他磕藥補充體力,忍不住教訓了一句“影帝。”
“暴君。”衣飛石就敢回嘴了。和相對溫柔的先生不同,君上作風凶悍不容許反駁,二人融合之後,終究還是君上這一股習性占了上風,一直處於主動狀態的衣飛石百年之間都被壓製得死死的。
謝茂明知道他不討厭,仍舊要確認一遍“你若不喜歡……”
“喜歡。”衣飛石摟住他,“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謝茂微微蹙眉,思索片刻“這究竟是葷話,還是甜話?”
“葷甜葷甜的。”衣飛石忍不住騎上了他的膝蓋,“吃口荔枝肉麼?”
那必須要吃。
吃完一頓葷甜的肉菜,謝茂才重新撿起自己未完的話題“既然天庭外掛運轉一百年沒什麼大的紕漏,可見我如今的情緒心情都無法再影響世界。有些未儘之事,也可以去辦了。”
衣飛石知道他想做什麼,說“我隨您一起去接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