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紋處捏得細細巧巧，袖口滾著一圈淺粉的麵團，像綴了層剛綻開的桃花瓣，腰間還捏了個小小的玉佩紋樣，是周源常戴的那一款；麵人周源的眉眼捏得更英挺些，眉峰微微上揚，嘴角帶著淺淺的弧度，手裡還捏著一個迷你的燈謎條；麵人宋煙雨的嘴角嵌著淺淺的梨渦，眼睛是用黑色顏料細細描的，圓溜溜的透著靈氣，兩人的小手被老藝人用一根細竹簽連在一起，緊緊牽著，分不開似的。
她走到窗邊，推開半扇磨砂玻璃，晚風帶著夜露的清潤漫進來，裹挾著遠處民俗會隱約的嬉笑聲、猜燈謎的吆喝聲、孩童追跑的清脆喊聲，還有斷斷續續的笙簫聲，像一首模糊卻熱鬨的背景音，襯得房間裡愈發靜謐。
月光順著窗沿淌進來，薄得像一層蟬翼紗，在地毯上鋪出一片清輝，恰好落在她隨手放在桌角的剪紙和自製月餅盒上——剪紙是一對牽著手的人影，紅紙邊緣還留著剪刀裁過的細碎紋路，衣角被剪得微微翹起，人影頭頂剪了個小小的圓月，圓月周圍還剪了幾顆星星，透著幾分拙樸的可愛；月餅盒是她白天特意選的竹製小盒，盒身刻著纏枝蓮紋，縫隙裡還嵌著一點麵粉，指尖摳了摳都沒能弄掉，盒蓋上貼著她寫的小楷“中秋”，墨跡被風吹得暈開一點，像暈染的月色，旁邊還畫了個小小的玉兔，耳朵歪歪扭扭的，是她隨手添的。
周源端著兩杯溫水過來，玻璃杯是宋煙雨喜歡的鵝蛋形，杯壁凝著薄薄的水珠，順著杯身緩緩滑落，在杯底積成一小圈水漬。他記得她不愛喝太燙的，特意在水壺旁晾了片刻，水溫剛好入口不燙唇，還悄悄往她的杯子裡加了一小勺蜂蜜，攪了攪，蜜香混著水的清潤漫開來。
走到窗邊時，他從身後輕輕環住她的腰，手臂鬆鬆垮垮地圈著，掌心貼著她柔軟的針織衫，能感受到布料下溫熱的皮膚，還有她輕輕起伏的呼吸，連帶著胸腔的震動都清晰可辨。下巴抵在她發頂，發絲間的桂花香氣鑽進鼻腔，清冽又溫柔，混著她身上淡淡的梔子花香皂味，成了獨屬於她的氣息，讓人安心。
“在想什麼？”他的呼吸拂過她的耳廓，帶著溫水的濕潤，尾音輕輕上揚，像羽毛似的搔著皮膚。“在想今天的燈謎，”宋煙雨轉過身，鼻尖蹭了蹭他的下頜，帶著點小委屈似的鼓了鼓腮，睫毛輕輕顫動，像兩隻停在花瓣上的蝴蝶，“你居然能猜到‘中秋月色露生花’是‘胞’字，我盯著謎麵琢磨了好久，把‘月’‘露’‘花’拆來拆去，還問了老藝人是不是‘萌’字，結果被他笑著搖頭，說我思路偏了，丟死人了。”
他低笑出聲，胸腔的震動透過相貼的身體傳過來，像溫柔的鼓點，指腹輕輕擦過她的臉頰，替她拂去唇角沾著的一點細碎麵粉，那麵粉是白天做月餅時蹭上的，還帶著點桂花的甜香：“運氣好而已，不過看你皺著眉、咬著唇琢磨的樣子，眼睛亮晶晶的，比燈謎還好看。而且你猜的‘萌’字也很妙，月色下草木生，多貼切，老藝人說不定都覺得你心思巧呢。”
兩人並肩坐在窗邊的地毯上，周源順手拉過一旁的沙發靠墊，墊在宋煙雨身後，靠墊是柔軟的羽絨填充，裹著純棉的布料，印著小小的桂花圖案，讓她靠得更舒服些。他又從茶幾抽屜裡拿出一塊米色毛毯，搭在兩人腿上，毛毯帶著陽光曬過的味道，暖融融的裹住膝蓋，驅散了夜裡最後的涼意。
他伸手將月餅盒拖到麵前，拆開暗紅色的錦緞繩結，繩結打得是同心結的樣式，解開時還費了點勁。盒蓋掀開的瞬間，蓮蓉的綿密、五仁的醇厚、豆沙的沙糯便爭先恐後地漫開來，混著糕點特有的油香和蜂蜜的甜潤，勾得人舌尖發饞。
盒底墊著一層油紙，吸去多餘的油脂，每個月餅都印著不同的花紋，蓮蓉餡是層層疊疊的桂花紋，五仁餡是纏繞的祥雲紋，豆沙餡是蹦跳的玉兔紋，邊緣還壓著細密的回字紋，精致得像一件件小擺件。
他挑了塊蓮蓉的，指尖避開餡料最足的地方，遞到她嘴邊：“嘗嘗這家，盛京老字號‘福記’，聽說做了幾十年月餅，蓮蓉是用當年的新蓮子磨的，泡了足足三個時辰去芯，還加了一點點洋槐蜜，甜而不膩，你肯定喜歡。”宋煙雨微微仰頭，咬了一小口，蓮子的清香裹著冰糖的甜潤在舌尖化開，外皮酥軟得一抿就化，帶著淡淡的豬油香，果然比尋常月餅細膩，甜意順著喉嚨往下淌，暖了心口。
她忽然想起什麼，眼睛一亮，起身從隨身的帆布包裡翻出那個巴掌大的小竹盒——是白天裝自製月餅的，竹盒上還沾著點桂花末，指尖一擦就掉，帶著草木的澀味。
她打開盒蓋，裡麵躺著兩塊圓乎乎的月餅，外皮已經有些微涼，卻依舊能嗅到淡淡的桂花清香：“咱們也嘗嘗這個，雖然沒那麼精致，邊緣還捏得歪歪扭扭的，我包的時候還漏了點餡在外麵，”她指著月餅側麵一點深色的印記，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眼角的梨渦陷得更深，“但麵粉裡混了新鮮的桂花末，是今天在民俗會摘的，你還記得嗎？老夫妻旁邊的那棵大桂花樹，枝椏都伸到石桌上了，咱們踮著腳摘了一小捧，花瓣上還沾著露水，揉麵的時候全撒進去了，老藝人還說咱們貪心，摘太多會把樹摘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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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源接過她遞來的月餅，指尖觸到微涼的外皮，帶著幾分粗糙的韌性，是手工揉麵特有的質感，指腹還能摸到桂花末的細小顆粒，硌得輕輕的。他掰了一半放進自己嘴裡，牙齒咬下去，能嘗到麵粉的麥香、桂花的甜香，還有一點點冰糖碎的顆粒感，不算驚豔，卻格外踏實，像捧著一整個白天的陽光與熱鬨。
餡料裡還有細碎的核桃仁，是他早上特意加進去的，知道她愛吃堅果，又怕太硬，特意砸得碎碎的。
他把剩下的半塊遞回給她，眼底漾著笑意，指尖輕輕擦過她的嘴角，替她拭去一點沾在唇邊的蓮蓉餡，那點甜膩的餡料沾在指尖，他下意識地舔了舔，眉梢都帶著甜：“比買的好吃，有煙火氣，以後每年中秋，咱們都自己做，你調餡，我揉麵，你負責捏形狀，我負責烤，就算捏得歪歪扭扭，漏了餡，烤得有點焦，也是咱們自己的味道。”
“明年咱們還去摘桂花，多摘點，不僅揉進月餅裡，還能泡桂花酒，醃桂花蜜，等冬天煮湯圓的時候加一勺，甜絲絲的。”宋煙雨咬著月餅，看著他眼裡映著的月光與燈光，那片光亮溫柔得能溺進去，像盛了一汪星河，連睫毛上都沾著細碎的光。她忽然抬手摟住他的脖子，踮起腳尖，在他唇上印下一個帶著月餅甜香的吻。”
“唇齒相觸的瞬間，蓮蓉的甜、桂花的香、蜂蜜的潤纏在一起，周源的手臂瞬間收緊，將她圈得更緊，手掌輕輕撫過她的後背，從肩胛骨滑到腰側，動作溫柔得像怕碰碎了易碎的月光，吻也漸漸深了些，帶著他獨有的雪鬆氣息，把所有未說出口的溫柔都裹了進去。她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溫度透過衣物傳來，能聽到他有力的心跳，和自己的心跳漸漸合在一起，分不清彼此，連呼吸都變得綿長而同步。
窗外的月光越發明亮，透過窗欞灑進來，將兩人的影子疊在地毯上，長長地拖到桌角，與桌上的麵人、剪紙的影子相映成趣——麵人的小影子依偎在一起，剪紙的人影牽著手，連頭頂的小圓月都投下淡淡的光影，像在複刻著地毯上的兩人。周源鬆開唇時，額頭抵著她的額頭，呼吸交織，溫熱的氣息拂過彼此的臉頰，帶著月餅的甜香和桂花的清潤。
他輕聲在她耳邊說：“以後每個中秋，每個平平淡淡的日夜，我都陪著你。春看桃柳抽芽，咱們去郊外踏青，摘一大束野花插在你床頭的青瓷花瓶裡，看著它們慢慢綻放；夏聽蟬鳴聒噪，咱們在院子裡搭個涼棚，鋪上網格布，擺上冰西瓜、酸梅湯，你靠在我懷裡數星星，數著數著就睡著；秋賞明月高懸，就還來盛京，或者去蘇州看園林，去杭州看西湖，看不同的民俗，做不同口味的月餅，把每個地方的月光都收進回憶裡；冬踏白雪紛飛，咱們窩在家裡烤火，壁爐裡的木柴劈啪作響，煮著滾燙的紅茶，加兩塊方糖，看窗外的雪落在枝椏上，把世界染成白茫茫一片。”
宋煙雨往他懷裡縮了縮，臉頰貼在他的胸膛，能清晰地聽到他沉穩有力的心跳，像敲在心上的鼓點，鼻尖縈繞著他身上的雪鬆味、桂花的甜香，還有月餅的甜潤，嘴角揚起滿足的笑意，聲音帶著一絲軟糯，還有幾分不易察覺的哽咽：“好，咱們一直在一起。還要把今天的麵人、剪紙收進木盒子裡，找塊絨布裹著，以後每年都添一件新的——明年加個親手做的燈籠，後年加個寫滿燈謎的紙條，等老了，就翻出來給孩子們看，告訴他們，爸爸媽媽年輕的時候，每個中秋都這麼幸福，都在為以後的團圓攢著回憶。”
周源低頭吻了吻她的發頂，手指輕輕梳理著她的長發，發絲在指尖滑過，柔軟而順滑：“還要養一隻貓，一隻狗，貓像你，黏人又嬌氣，狗像我，穩重又護家，以後中秋賞月，它們就趴在腳邊，蹭咱們的褲腿，搶掉在地上的月餅碎屑。”
夜深了，遠處的嬉笑聲漸漸淡去，隻剩下偶爾傳來的燈籠晃動的輕響，還有風吹過桂花樹的簌簌聲，像誰在輕輕哼著搖籃曲。兩人洗漱過後，周源替她鋪好柔軟的蠶絲被，被麵印著淡淡的蘭草紋樣，摸起來冰涼順滑，他把被角掖得嚴嚴實實，連脖頸處的縫隙都抿了抿，又把空調溫度調到24度，怕她夜裡著涼，還從衣櫃裡翻出一條薄毛毯，搭在床尾，以備不時之需。
宋煙雨把那個小麵人、那張紅剪紙輕輕放在床頭的矮櫃上，借著暖光，能看到麵人眉眼間的笑意，剪紙的人影緊緊牽著的手，她還特意把兩個小麵人擺得更近了些，讓它們的肩膀挨著肩膀，又拿起剪紙，用一枚小小的磁扣固定在床頭的牆上，紅紙在暖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像一團小小的火焰。
躺在床上時，周源依舊從身後抱著她，手掌輕輕搭在她的腰間，溫度透過薄薄的睡衣傳過來，安穩得讓人安心。他的下巴抵在她的發頂，呼吸均勻地拂過她的發絲，帶著淡淡的薄荷牙膏味，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她腰間的衣料，動作舒緩而有節奏，像是在安撫，又像是在感受彼此的存在。
宋煙雨閉上眼睛，腦海裡像放電影似的閃過白天的片段：猜燈謎時他湊在耳邊提示的溫熱氣息，指尖悄悄捏了捏她的手心，低聲說“月加包，想想”；捏麵人時兩人一起對著藝人比劃眉眼，他說“我媳婦的眼睛更圓一點，帶著笑，梨渦要深些才好看”，老藝人笑著打趣“小夥子疼媳婦，捏出來肯定像”；看老夫妻下棋時，老爺子輸了棋還不服氣，老太太笑著遞上一杯茶，說“輸了就輸了，晚上給你做你愛吃的豆沙月餅”，周源悄悄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驅散了秋風的涼意，低聲說“以後咱們老了，也這樣”；還有月光下他鄭重承諾時，眼裡的堅定像山，溫柔像水，讓她覺得這輩子有他就夠了。
最後，所有畫麵都定格在他低頭吻她額頭時，那雙盛滿了星光與溫柔的眼睛。“周源，”她輕聲開口，聲音帶著一絲剛洗漱過的慵懶，還有幾分不易察覺的哽咽，“今天真幸福，幸福得像做夢一樣。以前總覺得團圓是遙不可及的事，一個人過節，看著彆人全家熱鬨，心裡空落落的，現在才知道，團圓就是身邊有你，有這些細碎的小事。”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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