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今天難得產生了害怕的情緒,大起大落之間,夢竟然也陷入一片黑暗的濃稠之中。
夢是母親跌跌撞撞衝進那個漆黑可怖的雷雨夜,夢是父親無比安靜地躺在鮮花簇擁的晴朗夏日裡。
他拉著母親的手站在一旁,略顯疑惑地望著哀哀哭泣著的肅穆人群。
西裝革履的人登上台,說著一些莫名其妙的誇讚父親的話語,扣人心弦的音樂好像在配合那話語似的,引領著人們的哭泣聲,一起忽高忽低。
那些話語、音樂和哀泣聲,像從地底伸出的無數的細小觸手,無邊地蔓延上來,纏繞著他,拉拽著他,像要將他拽入深淵之中。
母親哭昏了過去。
……父親呢?
他慣會哄母親開心了,在這樣的時刻,他去了哪裡?
剛剛彆人不是還在誇讚他麼?
被誇得那麼厲害的人,他為什麼不出現呢?
他不是就躺在這裡麼?
陳聞也跌跌撞撞地踹開那些觸手,朝那靈柩走去。
恍惚之中,他感覺臉頰被輕柔地拍了拍。
“小也,小也,”是女人溫柔的聲音,帶著笑意,“做什麼夢呢?”
她昨晚睡得早,醒得也早。
醒來時陳聞也還在沉沉睡著,胳膊搭在她腰間,額頭抵著她,平日裡英俊的,性感的,暴戾的……在此刻沉睡時都變成可愛的。
他將她擁的很緊,是一種很護食的姿勢,懷裡有足夠的空間,卻也讓她不能輕易離開他身旁。
昨天可能真的嚇到了他。
許馥手指在他的臉龐上輕輕摩挲著,心想。
和她接吻那麼久都不會亂掉的氣息,在他從門外衝進來的時刻,慌得幾乎穩不住,連握著她的手指都在發顫。
天不怕地不怕的陳聞也,竟也有一天會變成膽小鬼。
許馥啄吻了幾下他臉頰,他沒醒,但好像在做夢,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著,讓她心裡也發癢,乾脆叫醒了他。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他睜開眼睛望向懷裡的她,看到她略顯戲弄的笑意,美目裡都是調侃和揶揄,“夢到什麼了?突然呼吸好急促呢。”
陳聞也剛睡醒的聲音有點沙啞,“……夢到你。”
夢被真實的現實後續。
那時,幼年他扒上那靈柩,想要喚醒他的父親,卻突然被一雙溫暖的手捂住了眼睛。
“小也,”她脆生生地說,“不要看。”
“可是媽媽哭了。”他難得違抗她的命令,不太滿意地在她懷裡掙紮起來,“姐姐,放開我。”
她哄他,“你乖乖聽話,以後暑假我去我奶奶家玩兒,都帶上你。”
陳聞也心動了。
許馥總愛把奶奶掛在嘴邊。
說奶奶有多麼多麼好,家裡的院子有多漂亮,吊床有多好躺,飯菜有多好吃,秋千有多好蕩。
但每次都懶得帶他去。
他問,“真的?”
“真的。”她很篤定地說,“今年暑假我就帶你去。”
姐姐最會騙人了。
從小不知道騙過他多少次,但他每一次都毫無防備地相信。
他停下了動作,乖巧答道,“好。”
……
事實證明,姐姐偶爾也不會騙人的。
因為後來她真的帶他去了她奶奶家玩,而且還不止那一個暑假。
那個小院裡,也留下了他最美好的童年回憶。
因為有她在他身邊。
“……姐姐,”陳聞也吻上她的唇,低聲囈語,“我比你想象的還要愛你。”
他接吻的技巧越來越嫻熟,還有無限的索取,許馥被他吻得不透氣,隻能嗚嗚咽咽地打他,從罅隙中提出異議,“今天是不是要去看小狗了?”
“小狗有什麼好看的,”他雙眸迷離,緋紅著臉頰,低聲邀請她睜開眼睛,“先看看我。”
行吧。
許馥擺爛了。看他和看小狗差彆也實在不大。
她終於不再抗拒,給予他同樣熱烈的回應。
折騰的結果就是許馥無奈地在大早上又洗了個澡。
她下樓來時,陳聞也早就收拾得當,自己叼著片麵包給她塞了一個食材豐富的三明治,“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