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春夜溫暖安寧,淩鳶躲在盛驍行的臂彎裡,憑借著他出神入化的輕功在黑夜裡穿梭而行。
她感覺自己的身體輕盈如鶴,自由地在花影樹林間禦風飛行,無聲無息地穿越盛府裡的重重屋簷,然後悄然地離開高高的院牆,又來到那個僻靜的小巷弄裡。
馬車依舊靜靜地等候在那兒,馬蹄上裹了粗布,一看就要避人耳目的。
“我們要去哪兒?”
馬車調轉方向,駛離繁華的大街,專門挑選偏僻沒人的小路走。
馬蹄悄無聲息,周圍門戶緊閉,沒有行人路過,隻有偶爾路邊掛著幾盞昏黃的燈籠,影影綽綽地有些淒冷。
“無名坊。”
盛驍行提了個名字,這讓淩鳶有些微怔,繼而反應過來,點點頭,“確實是個藏人的好地方。”
此處是朝廷安置那些老宮女太監的養老地,也有一些底層的衙役小吏把家安在這兒,整片區域都很冷清,沒有繁華的商業街,但治安卻很好,尋常盜賊都不會來此光顧。
穿過刻著無名坊三個字的石門,仿佛進入了另一個世界,長安城的熱鬨喧囂不屬於這裡,狹窄的街道上隻有三兩家店鋪開著,一陣穿堂風吹過,隻有道旁的樹葉在沙沙作響,顯得十分寂靜。
馬車一直往北行進,走到最邊緣的地方有一戶獨門獨院的人家,門頭掛著兩個燈籠,略微破舊的木門緊閉著,看起來和尋常人家沒有什麼不同。
“到了,娘子下車吧。”
盛驍行拉著淩鳶的手護著她下了馬車,然後車夫走到門前有節奏地叩了幾聲門,裡麵立刻回應地響了一聲,然後木門被人緩緩打開。
“見過公子和少奶奶。”
一個看起來十分精乾的中年仆婦將她們迎了進去,然後伸頭警覺地左右看了看才把門關上。
小院看起來簡樸又整潔,幾盆嶄新的繡球花點綴其中,給這裡平添了幾分雅韻。
“正屋一共有三間,中間主屋是你阿娘居住的,兩邊的耳房是這位秀娘和兩個丫頭的睡處。”
淩鳶站在院子裡遲遲不肯挪步,不知怎的她有種近鄉情怯的感覺,盛驍行溫柔地拉起她的手,向她介紹房間的布局,好讓她放心下來。
“阿娘,我來了。”
秀娘掀開門簾,淩鳶攜著盛驍行一同進入,一抬眼就望到坐在床邊喝藥的溫姨娘,她忍不住用顫抖的聲音呼喚了一聲。
“夫人小心,彆燙到了!”
溫婉手一抖,那褐色的湯藥差點撒出來,丫頭春棗眼疾手快地扶穩了,夏荷趕緊上前輕輕地順了順溫婉的後背。
“公子和少奶奶萬福金安。”
兩個丫頭齊齊地站起來,恭敬地福身行禮,一舉一動都很有規矩。
淩鳶看到這一幕,心裡安定了不少,向盛驍行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知道阿娘在這裡被照顧得很好。
“鳶兒快過來,讓阿娘好好看看你。”
溫婉顫顫巍巍地想要起身,淩鳶趕緊迎到她跟前。
燭光下溫婉蒼白的臉上終於有了些血色,瘦削的手緊緊握住淩鳶不放,眼睛裡盛滿了關切,一直盯著淩鳶看不夠。
“阿娘你看我現在過得很好,你也要在這裡安心養病,溫家的事情莫要擔心,我和相公自會護住溫家的。”
淩鳶把溫婉最擔憂的心病說了出來,她的保證讓溫婉又欣慰又心疼,先是微微點點頭,然後又搖頭道:
“孩子,你孤身一個人在盛家討生活已是不易,幸得大少爺對你疼愛有加,連同我這個病弱之人也照顧到了,莫要再去管溫家的事情了,這背後牽扯太大,會把你害慘的!”
溫婉苦口婆心地規勸著,在她眼裡淩鳶還是那個柔弱無助的女兒,她心疼地一遍遍撫摸著女兒的手背,寧可失去溫家也不願讓自己的孩子去以身涉險。
“姨娘且放心,娘子在盛家過得很好,不用看誰的臉色,更不論討生活一說,溫氏商行的事情也無須擔憂,我不會眼睜睜看著它倒閉而袖手旁觀的。”
盛驍行走上前來行了個禮,溫言開口道,眼中透著真誠,絲毫沒有因為溫姨娘的低微出身而怠慢了她。
“妾身在這裡謝過大少爺的恩澤,小女有大少爺照拂我也就放心了,我溫家真是祖宗顯靈,遇上救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