犉連日以來下了好多天的雨,淩茉坐在廊前看著水滴在院子裡的魚缸裡劈啪跳舞,雙眼失了神像是一灘似水沒有一點兒漣漪,手邊的杯子裡茶水早已冷卻,她絲毫不在意端起來直接一口飲儘。
“茉兒,後天就是大婚的日子了,你莫要喝冷茶,要是鬨了肚子可就不好了。”
薛姨娘歎了口氣,一連喚了幾聲丫環可惜都沒有人來,隻能自己去換了壺熱茶端了過來。
“娘,丫環都被我打發去吃酒了,今兒就我們兩個,好好說會兒體己話吧。”
淩茉回過神來,看著手邊的冷茶已經換成了冒著熱氣的桂圓紅棗茶,她那張冷若冰霜的臉終於有了一絲笑容。
“這些是嫁妝單子,你好好收留著,那人家裡是個窮的,日後恐怕還得動用這些嫁妝來補貼家用,要是缺少銀兩,隻管和娘開口,我這麼多年攢了些錢都全部留給你。”
薛姨娘把薄薄一張嫁妝單子放在淩茉手裡,眼睛瞟向耳房的方向,敞開的門房後麵露出幾個箱子,裡麵就是所有的嫁妝,彆說和那些千金小姐比,就是商戶人家的嫁妝都比它豪華得多。
“這東西我不稀罕,彆給我,看到就惡心。”
淩茉嫌棄地把嫁妝單子扔到一邊,看都不想多看一眼,“這些東西是打發要飯的嗎?堂堂一個一品大員辦喜事,居然還有這點嫁妝,也就淩府能做出來,也不怕被彆家笑話!”
“噓,茉兒你小聲點,隔牆有耳彆被人聽了去,回頭告到大夫人那裡我們又得挨罰了!”
薛姨娘趕緊衝淩茉擺了擺手,慌張地替她收好嫁妝單子,又看了看周圍,確定沒有人之後才輕輕吐了口氣。
“娘,你儘管放心吧,我們這兩天不管鬨出多大的事情大夫人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她隻要求我能順利地嫁給那莽夫,其他事情一概不會理的!”
淩茉起身走到耳房,看著麵前那幾個可憐巴巴的嫁妝箱子,心裡生出無儘悲涼。
她幼時也曾幻想過自己長大後結婚的場景,也憧憬能有和大姐一樣的排麵,可如今現實是那麼的可笑殘酷,堂堂一個淩府居然真的隻用幾箱勉強說得過去的嫁妝打發了她,而她卻要被當做籌碼送給那鰥夫賠上一生的幸福,這讓她如何能夠咽的下這口氣!
“孩子,彆看了,這就是我們的命,幸虧那鰥夫是老爺手下,他忌憚老爺權勢不敢對你怠慢,想到這點為娘也算是稍微欣慰些了。”
薛姨娘雖是這麼說,可眼淚還是忍不住掉下來了,她看著麵前如花似玉的女兒,再過兩日就要嫁給那粗鄙風流的鰥夫,心裡的苦澀不停地冒出來,安慰淩茉的話到了嘴邊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
“娘,你儘管放心,我不會嫁給那個臭男人的,淩府這些黑心肝的不會讓她們如願以償的!”
淩茉狠狠地往箱子上踢了幾腳,然後轉身走出去,外麵雨越發的大了,伴隨著轟鳴的雷電聲,把整個淩府都籠罩在一片風雨飄搖之中。
——
翌日,天色依然沒有放晴,厚重的烏雲沉沉壓在天際,略帶冷意的風張揚地吹著,把淩府的花草樹木都吹得東倒西歪。
“趁現在還沒下雨,趕緊把祭祀辦了!”
祠堂內,所有的淩家人都齊聚一堂,唯獨除了淩鳶和溫婉。
淩府也沒有人給她派送名帖,權當這個家裡沒有她這個人。
祠堂每逢重要節日或者有大事發聲時候才會開啟,再過幾日淩峰就要啟程前往千裡之外的閩南了,這對於淩家來說是頭等的大事,不容任何閃失,所以塵封已久的祠堂大門為此打開,全家人都要在這日為淩峰祈福祝禱。
“吉時到!祈福,跪拜!”
大管家扯著嗓子喊了一聲,所有人都跟在淩峰後頭拜倒在地,薩滿和尚們開始誦經祈福,祠堂內頓時香火繚繞,唱音聲聲。
“請祖宗們保佑我家老爺出行平安,萬事順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