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懿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眼底閃過一晦澀難懂的情緒,似仇恨,又似悲憤,甚至在最深處還藏著一抹很深很深的厭棄。
終於他抬步向外走去,卻又在門口停下,扭頭看著宋清音,低聲叮囑,“隔壁有空房,今晚你就在那休息吧。需要什麼就吩咐小廝。”
宋清音完全沒有想到他竟然會如此細致入微,這讓她不由得愣住了。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神有些茫然,仿佛還沉浸在剛剛他帶來的溫柔中。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她輕輕地搖了搖頭,試圖將腦海中的思緒驅散。然後,她再次抬起眼眸,朝著剛才他離去的方向望去。然而,此時那裡隻剩下一片漆黑,茫茫的夜色如同一張巨大的黑幕,將他的身影徹底吞噬,再也看不到一絲蹤跡。
沒有關嚴實的門,猶如一個張著大口的怪獸,肆無忌憚地將一股股寒冷刺骨的風源源不斷地灌入屋內。呼嘯著、盤旋著,如同一群凶猛的惡狼。
宋清音不禁渾身一顫,一股寒意瞬間從脊梁骨直竄而上,讓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下意識的,她伸出雙手,緊緊地抓住自己身上那件厚實的披風,維持著僅有的暖意。
隔壁房間那小小的火盆中,通紅的炭火正熊熊燃燒著,散發出熾熱的氣息。甫一推開門,一股滾滾熱浪便撲麵而來,仿佛要將人整個吞沒其中一般。
宋清音緩緩踏入房間,瞬間就被這股強烈的熱意緊緊包裹住。她深吸一口氣,感受著空氣中彌漫的溫暖與乾燥。目光不經意間落在床上疊放整齊的被褥上,那上麵似乎散發著一種乾淨而又清冽的味道,和明懿身上的如出一轍。
每次靠近他時,總能嗅到那若有似無的清新香氣,令人感到無比安心。
宋清音不由自主地走到床邊,輕輕地坐在床沿上。她伸手撫摸著柔軟的被子,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情感。然後,像是被某種力量驅使著,她慢慢地躺了下去,將自己的身體完全埋入被子之中。
這一刻,所有的緊張與疲憊都漸漸消散開來。她原本緊繃著的神經也逐漸鬆弛下來,開始接受來自大腦不斷傳遞而來的疲倦信號。一波接一波的倦意如潮水般湧上心頭,讓她的雙眼愈發沉重……
臉上的紅腫依然在,吃了鬼醫送來的藥,又敷了茸露膏,現在已經不疼了。相反,臉上是一股冰冰涼涼的感覺,混雜著淡淡地鬆香,還有安神的奇效。
思緒漸漸混沌,不知道什麼時候,宋清音慢慢睡去。
這一覺,她睡的並不安穩,夢裡光怪陸離的景象也不明晰,隻覺得她像是被困在了黑暗的泥沼中,越是用力的掙紮,越是陷的越深。
心底的恐慌隨著時間的積累越來越大,幾乎要將她吞沒。
大汗淋漓的醒來時,天邊隻是隱隱露出了魚肚白。黎明前的微光透過窗戶灑進屋內。而屋裡原本熊熊燃燒的炭火,此刻也已經快要燃儘,隻剩下那麼一點點微弱的火光,在黑暗中苟延殘喘著。
被汗水濕透的寢衣緊緊地貼在她的身上,帶來一陣刺骨的涼意,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慢慢平複著因為夢魘而慌亂的心跳。
隱隱約約從隔壁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初時她還以為是聽錯了,又仔細聽了一會兒,那若有若無的水聲依舊在持續著,這下子她終於能夠確定隔壁確實是有什麼動靜。
“難道……是明懿回來了?”一個念頭在她腦海中一閃而過。想到這裡,她的心猛地一跳,一下子就從床上跳下來,匆匆將衣物穿好就急急忙忙的向隔壁跑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有餘悸,這個時候她迫切的想要見他。
等不及通傳,宋清音一把就將隔壁的門推開了。
門板撞到牆壁又被彈了回來,厚重而沉悶的聲響,在長廊裡回蕩。
“滾出去。”冰冷的裹挾著殺意的聲音,生生讓宋清音釘在了原地。
緊接著,凜冽地掌風就向她襲來,卻在看到來者是她時,已經打出的掌風能被強行收回,落在她身上時,就如清風拂麵。
而此刻的明懿,由於強行收手,體內氣血翻湧不止,一口鮮血忍不住從唇角溢出,在他蒼白的麵容上留下了一抹觸目驚心的血跡。
這一係列的變故發生得實在是太快了,僅僅隻是在呼吸之間便已塵埃落定。以至於宋清音整個人都還處於茫然失措的狀態之中,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剛剛已然在生死的邊緣徘徊了一圈。
看著池中人,宋清音的眼中雙眸瞬間瞪大,瞳孔裡滿是驚愕之色,緊接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楚自心底湧起,迅速彌漫至眼眶,化作點點淚花閃爍其中,而那隱隱的心疼也如潮水般漸漸淹沒了她的心緒。
她一步一步朝他走去,疼惜地眼神讓明懿忍不住皺眉。最終,他隻是抬了下手,宋清音身後的門就緩緩關上。
明懿現在的情況可是跟昨夜的他判若兩人,冷白的肌膚上遍布鞭痕,這些鞭痕縱橫交錯、密密麻麻,猶如一幅詭異的畫卷鋪展在他的身上。令人詫異的是,儘管這些鞭痕並未導致皮肉綻開,但它們所帶來的傷害顯然更為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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