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色的頂級轎車如同蟄伏的猛獸,無聲地滑行在京市流光溢彩的夜色裡。
車窗外,繁華的霓虹在紀嶼白深邃的側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光影,卻絲毫照不進他眼底殘留的冷冽。
車內一片沉寂,隻有頂級皮革和淡淡雪鬆香氛的氣息彌漫。
突然,低沉的震動打破了這份寂靜。
紀嶼白垂眸,看著屏幕上跳動的名字,修長的手指劃開接聽鍵,將手機貼近耳畔。
“怎麼樣?都解決了?”
電話那頭傳來的男聲沉穩有力,帶著一種久居上位者的從容,尾音卻微妙地上揚,摻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熟稔的調侃,仿佛早已預料到結局。
“嗯,解決了。”紀嶼白低沉地應了一聲,身體向後靠進柔軟的真皮座椅裡。
他抬起另一隻手,骨節分明的食指和中指用力按揉著緊蹙的眉心,仿佛要碾碎那層揮之不去的疲憊與戾氣。
闔上眼,再睜開時,眸底翻湧的暴風雪似乎平息了些許,隻剩下深潭般的倦怠。
“嘖,”電話那頭的男人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輕嘖,那份調侃的笑意更明顯了,甚至隱約透著一股“抓到你把柄”的得意。
“難得,真難得。從小到大,還是頭一回見你對一個人這麼上心。為了個小丫頭,連我這尊‘大佛’都驚動了?這還是你第一次‘求’到我這兒來吧?”
他把那個“求”字咬得格外清晰,帶著促狹,也帶著了然。
紀嶼白沒有反駁,隻是從鼻腔裡發出一聲極輕的、默認似的輕哼,算是回應對方的調侃。
但眉宇間的倦意依舊濃重。
“還有,”對方似乎覺得調侃夠了,語氣稍稍正經了些,那份親昵的熟稔仍在。
“你打算什麼時候把人帶回來?媽那邊可是念叨好久了,耳朵都快起繭子了。宋家的小丫頭,總得讓我們見見真佛吧?”
話語裡帶著長輩對晚輩終身大事特有的關切和催促。
提起那個名字,紀嶼白緊繃的輪廓線條幾乎是肉眼可見地柔和了下來。
深邃眼眸中最後一點殘餘的冰寒瞬間消融,被一種近乎溫柔的暖意取代,如同初春融化的冰川,折射出細碎的微光。
他微微側頭,看向窗外飛速掠過的燈火,低沉的聲音裡帶著一種罕見的、小心翼翼的珍視:
“再緩緩吧。”他喉結微動,聲音比剛才輕了許多,“她膽子小,性子軟,節奏太快......我怕嚇著她。”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似乎理解了他這份罕見的體貼與顧慮,隨即傳來一聲低笑:“行吧,你小子……心裡有數就行。掛了。”
通話結束的忙音響起。
紀嶼白放下手機,屏幕的光暗了下去。
他沒有立刻收起,指腹無意識地摩挲著冰涼的機身。
車內重新陷入一片寂靜,隻有引擎低沉而平穩的轟鳴,如同他此刻漸漸平複的心跳。
窗外光影流轉,映在他眼底,卻隻剩下一片關於某個“膽子小、性子軟”的人的、無聲的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