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透過雕花窗欞,在屋內青磚地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陸宸遠緩緩睜開眼,身側已空,隻餘枕畔一絲若有若無的藥草清香,以及被褥間殘留的、屬於另一個人的溫軟氣息。
昨夜種種,清晰的好似剛剛才發生。
女子在月光下清澈見底、似盛著星辰的眼眸,那句輕軟卻直抵他心底的話“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會在這裡”。
那往日種種細碎的感知,都像是投入深潭的石子,漾開的漣漪久久不散。
他起身,指尖無意識拂過昨夜被她手腕壓出褶皺的床單,那裡仿佛還殘留著她脈搏的微顫。
那種陌生的、帶著暖意的悸動在胸腔裡盤桓不去。
書房內,墨香依舊,案牘整齊。
陸宸遠拉開書案下的暗格,取出一隻巴掌大的素麵錦盒。
盒內絲絨襯底上,靜靜躺著一支玉簪。
簪身由瑩潤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通體溫潤,觸手生暖,簪頭並無繁複花樣,隻以極細膩的刀工勾勒出兩朵並蒂蓮的輪廓,含苞待放,清雅至極。
這玉質特殊,是罕見的“暖玉”,貼身佩戴有溫養氣血之效。本是多年前機緣巧合所得,一直收著,未曾想過贈予何人。
如今,卻覺得再合適不過。
他將錦盒攏入袖中,步履比往日輕快了幾分。
主屋窗邊,宋清音正倚在軟榻上,手中握著一卷書,目光卻有些飄遠。
陽光透過薄薄的窗紙,在她蒼白的側臉上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
陸宸遠的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腳步在門口頓住。
“夫人。”他收斂心神,溫聲喚道,邁步走了進去。
宋清音聞聲抬眸,見是他,唇角自然地彎起一抹淺笑:“夫君忙完了?”
“嗯。”陸宸遠走到她麵前,高大的身影擋住了些許光線,在她身上投下小小的陰影。
他伸出手,掌心托著那隻素雅的錦盒,聲音放得比平日更低沉柔和幾分:“從前外出時,偶然得此物。暖玉所製,於你身子或有裨益。”
宋清音目光落在那錦盒上,眼底掠過一絲訝異。
她伸出纖細的手指,輕輕打開盒蓋。
溫潤的羊脂白玉簪靜靜躺在絲絨之中,蓮苞相依,光澤內斂,觸手果然帶著一股融融暖意,瞬間驅散了指尖的微涼。
“好生精巧。”她輕聲讚歎,指尖珍重地撫過那細膩的玉質。
這玉簪的樣式低調卻不失雅致,暖玉的特性更是用心,絕非隨手可得之物。她抬起眼,眸光清澈地望向陸宸遠:“多謝夫君費心。妾身很喜歡。”
她的欣喜是真誠的,這暖意確實讓她因心疾而常年微涼的身體感到舒適。
“你喜歡便好,我幫你帶上。”陸宸遠微微一笑,從她手裡接過玉簪,小心地插在她的發間。
果然,與她再般配不過了。
他垂眸看著宋清音,眼底閃過驚豔。
“聽說神醫呂素擅長各種疑難雜症,在江湖頗有名望,隻是他行蹤捉摸不定,我已經派人去。有他在,說不定你的心悸還有痊愈的可能。”
看著她有些蒼白的麵容,陸宸遠心中有些憂慮。
之前不在乎,現在他卻希望她能健健康康的活著。
宋清音先是愣了下,心中一暖,嘴角的笑意愈發溫柔:“有勞夫君掛心,若真能找到呂神醫,自是再好不過。便是找不到,也不需要過於強求。”
“人各有命,況且我已經習慣了。”
這身體青玉幫她探查過,這種先天性的心悸在現代都難以治療,更何況是這個時代。能吊著命,安安穩穩的活到現在,已是命大。
她並不希望,陸宸遠在這上麵太過執著。
“會好的。”陸宸遠斂下眼瞼,遮住眼底的暗色,低聲寬慰著。
……
暖玉簪在宋清音發間泛著瑩潤的光澤,如同冬日裡一抹溫軟的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