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冷,潮濕,還帶著一股陳腐的玫瑰花香。
宋清音的意識從一片混沌中掙脫,緩緩睜開了眼。
鼻尖縈繞的氣味讓她很不舒服,像是有人把爛了半個月的玫瑰花瓣,塞進了發黴的衣櫃裡。
入目是暗紅色的絲綢,觸感倒是柔軟華貴,上麵用金線繡著繁複圖騰。視野的邊界是某種深色木料,雕著猙獰的獸紋,獸眼的位置鑲嵌著黯淡的寶石。
這配置,怎麼看都像一口上等的棺材。
宋清音動了動手指,指尖觸到一片冰涼堅硬。她沒急著起來,而是順著棺材內壁摸了一圈。
空間狹窄,尺寸剛好容納她一人。
她徹底清醒了。
“……”
很好,上一秒剛在病房裡閉眼,下一秒就躺板板了。不僅省了火化費,還附贈金線刺繡和寶石鑲嵌。
宋清音沉默著坐起身,動作流暢,沒有半分剛睡醒的遲滯。隨著她的動作,身上蓋著的絲綢毯子滑落下去。
她低頭打量自己。
她身上是一身同樣繁複的黑色古典長裙,層層疊疊的裙擺鋪陳開,像是硬生生用黑布料堆出來的笨重花朵。
袖口和領口收得極緊,布料的邊緣磨著皮膚,帶來一陣細微的刺癢。
真醜。
宋清音扯了扯高領,指尖勾住緊勒著脖頸的蕾絲邊,稍稍用力,想讓呼吸順暢些。
沒接收劇情,也不知道現在是個什麼情況。不像是綁架,更像是超自然現象。
行吧,也算是一種新奇體驗。
在她坐直身體的瞬間,周圍仿佛觸動了什麼機關。
“哢噠——”
一聲輕響在空曠中回蕩,四周的牆壁上,數個磨砂質感的水晶球接二連三地亮起,投下柔和卻冰冷的光。
光線驅散了黑暗,也讓她看清了自己身處的環境。
她確實坐在一口棺材裡。
一口極儘奢靡,內裡鋪著天鵝絨與絲綢,邊角鑲嵌著寶石,裝飾得像是某位公主睡床的……棺材。
宋清音麵無表情,利落地從棺材裡跨了出來。雙腳落地,冰涼的觸感從赤裸的足底傳來,讓她微微蹙了蹙眉。地麵是光滑如鏡的黑曜石,倒映出她此刻的身影——銀白色的長發如月光流瀉,直垂到腳踝,皮膚是近乎透明的蒼白,一雙眼眸卻是純粹的血紅色。
“青玉,”她輕喚一聲,聲音清冷中帶著一絲剛睡醒的沙啞,在這空曠死寂的殿堂裡顯得格外清晰,“這就是你說的‘舒適安全’的傳送點?”
她光著腳,踩在冰冷堅硬的黑曜石地麵上,銀白色的長發隨著她的動作在身後流淌。
這地方高得離譜,穹頂隱沒在深不見底的黑暗裡,連個吊燈都沒有,隻靠著周圍亮起的那幾個水晶球提供照明。
厚重的黑絲絨帷幕從頂上垂下來,遮住了本該是窗戶的位置,把這裡變成一個密不透風的盒子。
宋清音走到牆邊,指尖在牆壁上輕輕劃過。
不是石頭,是打磨光滑的烏木,上麵還鑲嵌著大塊的黑曜石。
這手筆,真夠奢侈的。
她的目光掃過牆邊的烏木壁架。
蒼白的象牙雕塑,造型扭曲詭異,透著一股神經質的美感。
鑲嵌著黑珍珠和紅寶石的黃金首飾盒,開著一道縫,隱約能看見裡麵溢出的珠光。
還有幾本書。
宋清音隨手拿起一本,封皮觸感細膩,帶著一種獨特的紋理。她翻開一頁,上麵是她看不懂的古老文字,畫著一些稀奇古怪的魔法陣。她將書放回原處,又看向牆上掛著的巨大掛毯。
那上麵不是繡的圖畫,而是用暗色絲線,將無數真正的紅玫瑰花瓣固定在了黑色的絲綢上,組成了一個巨大又妖異的圖騰。
之前聞到的那股陳腐玫瑰香,源頭就在這裡。
用魔法保存下來的花,看似永不凋零,卻早已失去了生命最初的鮮活,隻剩下空洞的美麗和揮之不去的、類似屍體的味道。
品味真差。
宋清音在心裡下了定論。
腦海裡,青玉怯生生的小奶音響起。
【宿主!你棺材內裡鋪設天鵝絨與頂級絲綢,填充物為羽毛,空間尺寸符合人體工學最佳睡眠標準。】
青玉的聲音裡帶著幾分討好,【我看看……天呐!宿主,你好漂亮!這個銀發紅眸的設定,簡直是美貌天花板!】
宋清音無視了它的彩虹屁,轉身徑直走到大殿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