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知遠抬起頭,看向宋清音,那雙深邃的眼睛裡,像是蒙上了一層化不開的霧。
“你想聽聽她的故事嗎?”他問。
宋清音的心臟猛地一緊,莫名有些緊張。
但最後,她還是點了點頭。
“想。”
顧知遠扯了扯嘴角,像是在笑,但那笑意卻一點都沒到達眼底。
他將文件夾放在茶幾上,卻沒有打開。
“周芸……”他低聲念著這個名字,像是在品味什麼苦澀的藥,“她是我實習的時候,帶過的一個學生。”
實習的時候?
宋清音在心裡算了一下。顧知遠麻省理工博士畢業,回國後直接被他們學校高薪聘請,他幾乎沒有過在國內普通學校實習的經曆。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在國外讀大學或者研究生期間的社會實踐。
“那時候我還在讀博,回國過暑假,在我父親一個朋友的學校裡,做了一個月的實習助教。”顧知遠的聲音很平,像是在講述一個彆人的故事,“那個學校,不是重點高中,隻是一所很普通的市立中學。”
“周芸就是那個班上的學生。很優秀,也很漂亮,性格文靜,不愛說話,但每次考試都是年級第一。和她比起來,班上其他同學都顯得很平庸。”
宋清音靜靜地聽著。優秀,漂亮,文靜,年級第一。這些標簽,和她自己身上的,何其相似。
“說實話,我對她印象不深。”顧知遠自嘲地笑了笑,“那時候的我,和你現在看到的差不多,甚至更無趣。滿腦子都是公式和論文,覺得學生隻要成績好,就萬事大吉。一個月的時間太短了,我甚至沒和她正經說過幾句話。”國,繼續我的學業。我很快就忘了那個學校,忘了那些學生,也忘了那個叫周芸的女孩。”
他的聲音頓了頓,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
“直到一年後,我接到了我父親那個朋友的電話。”
“他告訴我,周芸死了。”
宋清音的呼吸一滯。
“就在高考前一個星期,她從自己家公寓的頂樓,跳了下去。”顧知遠的聲音平靜得可怕,但宋清音能看到,他放在膝蓋上的手,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凸起。
“警察在現場沒有發現遺書,隻在她房間裡,找到了一本日記。”
他的目光,落在了茶幾那個黑色的文件夾上。
“我父親的朋友,處理了後續的事情。他知道我曾經是周芸的老師,就把她日記的複印件,寄給了我一份。”
顧知遠看著宋清音,眼神裡帶著一種她看不懂的沉痛。
“他說,他覺得,我應該看看。”
顧知遠的聲音很輕,卻像一塊巨石,重重地砸在宋清音的心上。國的顧知遠,收到那份來自大洋彼岸的日記複印件時,內心是何等的震驚和不解。
一個在他印象中“優秀文靜”的女孩,一個即將通過高考改變命運的學霸,為什麼會選擇用這麼慘烈的方式,在黎明到來之前,結束自己的生命?
跟她和氣相似,不,確切的說,是跟原身。
顧知遠沒有再說話,他隻是伸出手,緩緩地打開了那個黑色的文件夾。
裡麵沒有太多東西,隻有一疊厚厚的、用a4紙複印出來的紙張。紙頁已經泛黃,邊角也有些卷曲,看得出來,被翻閱過很多次。
他將那疊複印件推到宋清音麵前。
宋清音的指尖有些發涼,她遲疑了一下,才拿起最上麵的一張。
那是一種很娟秀的字體,一筆一劃都寫得很認真,透著一股屬於少女的乾淨和秀氣。可日記裡的內容,卻和這字跡截然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