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澀的意念,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近乎憐憫的沉重,如同鉛塊般壓在葉辰的心頭,讓他幾乎無法呼吸。這聲音,像極了古老鐘擺緩慢而又沉悶的搖曳,每一下都敲擊在靈魂最深處,宣告著無可挽回的宿命:
“……荊棘……已……加冕……宿命……之輪……轉動……無可……逆轉……”那意念如同冰冷的鐵鏈,一字一句地纏繞上葉辰的思維,仿佛他親眼目睹了命運之輪上那尖銳的荊棘,正緩緩地刺破他的血肉,將他牢牢釘死在無儘的絕望之中。“……欲……救……‘靈汐’……唯……一途……”這句話,如同在無儘的黑暗中乍現的一線微光,卻又迅速被更深重的陰影吞噬,預示著這條唯一的道路,必將布滿更難以想象的苦難。“……入……回響……之廳……尋……哀歌……本源……核心……”“回響之廳”這四個字,在葉辰腦海中回蕩,構建出一幅詭秘而陰森的畫麵:一座被時間遺忘的大廳,充斥著無儘的哀嚎與低語,而那“哀歌的本源核心”,仿佛是一顆跳動著絕望的心臟,等待著他的觸碰。“……以……荊棘……王冠……為引……以……聆聽者……的……悲憫……為刃……”守墓人的意念清晰地描繪出破局的條件,荊棘王冠是入場的憑證,而“聆聽者的悲憫”——那是一種何等玄妙而又痛苦的力量?它被塑造成一把無形的利刃,要斬斷那纏繞著一切的哀歌,仿佛要用最純粹的痛苦,去對抗更深層的絕望。“……斬斷……哀歌……的……根源……則……王冠……自解……遺忘……或可……延緩……”當哀歌的根源被斬斷,那沉重的荊棘王冠才能自行脫落,而“遺忘”——這個充滿誘惑又令人恐懼的詞彙,被賦予了“延緩”死亡的能力,如同海市蜃樓般在絕望中若隱若現。“……然……此路……十死……無生……且……必將……驚醒……沉眠……的……‘存在’……引來……災禍……”然而,緊隨其後的卻是冰冷的警示,如同當頭棒喝,將那微不足道的希望徹底粉碎。“十死無生”的結局令人不寒而栗,而更可怕的是,這條道路必將喚醒某種沉睡已久的、令人無法揣測的“存在”,引來不可預測的滔天災禍。這聲音仿佛預見了未來的腥風血雨,讓葉辰的心臟驟然緊縮。
“至於……他們……”守墓人的意念輕柔地掃過蜷縮在地上、生死未卜的虎娃和冷軒,那是一種帶著深邃疲憊的目光,仿佛看透了生死的奧秘。“……遺忘……之潭……的……水……是……唯一……能……暫時……封存……他們……性命……的……‘棺槨’……”“遺忘之潭”這個名字,如同幽暗的深淵,而潭水被比喻為“棺槨”,這冰冷而殘酷的形容,讓葉辰的心如墜冰窖。這不是庇護,而是一種冰封的死亡,是對生命的暫停,而非延續。“……沉入……潭底……與……沉眠……的……怨念……為伴……可……凍結……侵蝕……延緩……死亡……”與潭底深處沉眠的怨念為伴,這本身就是一種極致的折磨。潭水如同無形的寒冰,將生機一點點凍結,延緩死亡,卻無法阻止侵蝕。那種“凍結侵蝕”的痛苦,仿佛已經透過守墓人的意念,滲入葉辰的骨髓。“……然……一旦……入潭……靈魂……將……被……死寂……浸染……若……無法……及時……喚醒……終將……化為……潭底……新的……怨骸……”最殘酷的警示接踵而至,一旦入潭,靈魂將如同被墨汁浸染的白紙,一點點被死寂吞噬。若無法及時喚醒,最終的結局,便是徹底化為潭底那些無聲的、永恒的怨骸,成為黑暗的一部分,徹底失去自我。
“抉擇……吧……”守墓人的意念最終凝聚成一聲沉重的歎息,仿佛是宿命的低語,沒有催促,隻有無儘的蒼涼。“……踏……入……深淵……尋求……那……渺茫……的……破局……之機……”“……或……留下……同伴……的……軀殼……在……遺忘……中……沉淪……獨自……逃離……”
守墓人的話語,如同兩把鋒利的刀刃,將兩條布滿荊棘與絕望的道路,赤裸裸地攤開在葉辰麵前。每一條,都通向更深沉的黑暗,沒有一線光明。抉擇的沉重,瞬間將他壓得喘不過氣。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無論選擇哪一條,都將付出無法承受的代價。生與死的邊緣,友誼與使命的抉擇,如同冰冷的藤蔓,緊緊纏繞著他的心,勒得他幾乎窒息。
守墓人冰冷的話語如同最後的喪鐘,在死寂的洞窟中回蕩,敲擊著每個人的心弦。兩條路,皆是絕路。沉潭封存,是活著的棺槨,永世的囚禁,生不如死的折磨;踏入回響,是十死無生的深淵,吞噬一切生機的歸墟。絕望如同粘稠的潭水,無聲無息地蔓延,試圖將所有人拖入窒息的深淵,吞噬掉最後一絲希望的微光。
葉辰的目光如炬,迅速而沉痛地掃過昏迷不醒、氣息奄奄的三人——虎娃魁梧的身軀此刻顯得如此脆弱,雙手焦黑如炭,脖頸上爬滿了暗綠色的詭異紋路,像劇毒的藤蔓纏繞著生機;冷軒向來清冷的臉上此刻麵色灰敗如屍,左肩潰爛的傷口觸目驚心,散發出陣陣腐朽的氣息;靈汐額頭嵌著荊棘王冠,那曾靈動如水的眉宇間凝結著萬古的哀傷,仿佛承載了世間所有的苦痛。最後,他的視線落在雪瑤身上,那雙七彩的眼眸中盛滿了疲憊與恐懼,像被暴風雨席卷過的彩虹,卻更深處,他看到了與自己同出一轍的、絕不放棄的火焰,那是希望的薪火,在絕境中搖曳卻不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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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多餘的言語,沒有一絲猶豫。葉辰的眼神堅定如磐石,步伐沉穩如山,一步踏出,走向那粘稠翻湧、散發著無儘怨毒與死寂的遺忘之潭。他的腳步很重,每一步都像踏在靈魂深處,發出沉悶的回響,在刻滿扭曲符文的黑色岩石上留下無聲的印記,那是決絕與犧牲的重量。
“葉辰……”雪瑤的聲音帶著哭腔的顫抖,仿佛被利刃劃破的絲帛,微弱卻充滿了撕心裂肺的悲傷與不舍,帶著一絲乞求與絕望的尾音。
葉辰沒有回頭,他知道此刻任何一個回眸都可能動搖心中的信念。他隻是低沉而清晰地開口,每一個字都如同鑿刻在岩石上的誓言,沉重而有力,字字珠璣:“雪瑤,看好靈汐。等我回來。我會帶他們一起回家。”“回家”二字,包含了多少溫情,多少承諾,多少他對未來美好生活的憧憬與堅持,在冰冷的洞窟中,這三個字宛如一道溫暖的陽光,短暫驅散了些許陰霾。
他走到潭邊,那冰冷的死寂氣息如同實質的牆壁,無形卻沉重,壓得人喘不過氣。潭水黑得發亮,仿佛吞噬了世間所有的光線,偶爾有氣泡升騰,帶著腐朽與絕望的氣息破裂。他彎下腰,伸出雙臂,動作很慢,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鄭重,仿佛在完成一場神聖而悲壯的儀式。一隻手探向虎娃魁梧沉重的身軀,那曾承載著力量與勇猛的身體,此刻卻如此沉寂;另一隻手探向冷軒冰冷僵硬的軀體,曾經的傲然與銳利,此刻隻剩下無聲的死寂。他要將他們從死亡的邊緣拉回,即便這意味著自己將墜入更深的黑暗。
當他的雙手分彆觸及虎娃滾燙如烙鐵被怨毒侵蝕)和冷軒冰冷如寒冰被死氣浸染)的皮膚時,潭水仿佛被驚擾的遠古巨獸,粘稠的黑液猛地翻騰起來!那翻湧的墨色深處,無數張痛苦扭曲的怨念鬼臉驟然浮現,它們無聲地咆哮著,帶著刺骨的寒意和絕望的嘶吼,爭先恐後地撲向葉辰的雙臂,試圖將他一同拖入那不見天日的深淵,與它們永世沉淪!
嗤嗤嗤——!
一股強烈的怨毒侵蝕感瞬間從接觸點爆發,如同億萬根淬毒的冰冷銀針同時鑽入肌理,又似無形厲鬼的利爪在骨髓深處瘋狂撕扯!葉辰喉間發出一聲低沉的悶哼,雙臂肌肉瞬間賁張如鐵鑄,青筋如虯龍般蜿蜒盤踞,護體罡氣在體內轟然爆發,混沌灰光在皮膚之下流轉,如同堅不可摧的壁壘,艱難而頑強地抵抗著怨念的瘋狂撕咬和死寂的無情滲透。他牙關緊咬,下頜線繃得極緊,額角青筋如同蚯蚓般暴跳,豆大的汗珠沿著太陽穴滑落,硬生生憑借著一股不屈的意誌和磅礴的力量,將兩個沉重如鉛的同伴從那深淵邊緣拖離地麵!
“呃……”昏迷中的虎娃發出一聲壓抑的痛苦呻吟,那遍布全身的暗綠紋路仿佛被潭水的某種魔力所吸引,在皮膚下劇烈地蠕動起來,如同有生命一般,每一次蠕動都帶來觸目驚心的詭異感。而冷軒則毫無反應,他蒼白的臉色如同真正的屍體,沒有一絲生氣,唯有那深不見底的死寂氣息環繞著他,讓人心生寒意。
“沉!”守墓人那乾澀而空洞的意念,如同古老而不可違抗的神諭,直接在葉辰的心頭回蕩。
葉辰深吸一口氣,混雜著濃烈死寂與腐朽氣息的空氣刺入肺腑,帶來一陣陣冰冷的麻木感,但他顧不得這些。他不再猶豫,眼神中閃過一絲決絕與痛苦,雙臂用儘全力,將虎娃和冷軒的身體猛地推向那沸騰翻滾、幽暗深邃的黑色潭水!那動作帶著破釜沉舟的悲壯,卻又蘊含著無法言喻的堅定。
噗通!噗通!
兩聲沉悶而又令人心悸的落水聲,如同兩記重錘,狠狠敲擊在每一個旁觀者的心弦之上。粘稠如墨的潭水,宛如一頭饑餓的史前巨獸,瞬間便將虎娃和冷軒的身影無情吞噬。沒有一絲掙紮,沒有一個氣泡,甚至連一聲微弱的呼喊都未曾發出。這潭水,如同貪婪的巨口,悄無聲息地接納了它的“祭品”。那些原本在空氣中張牙舞爪、翻騰不休的怨念鬼臉,在觸及潭水的一刹那,竟如同倦鳥歸巢般,刹那間安靜下來,然後緩緩沉入深不見底的幽暗深處,消失得無影無蹤。水麵上,隻留下兩個短暫而又迅速消散的漩渦,隨即,這片漆黑的水麵便恢複了令人窒息的死寂,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一切都隻是幻象。唯有那股冰冷徹骨、足以凍結靈魂的死寂氣息,卻更加濃鬱了幾分,無情地彌漫在每一個人的心頭。
“虎娃……冷軒……”雪瑤緊緊地抱著懷中顫抖不已的靈汐,溫熱的淚水如斷線的珍珠般,無聲無息地滑落,打濕了靈汐的衣襟。她知道,這是唯一能夠延緩死亡降臨的辦法,卻眼睜睜地看著同伴沉入那比死亡本身更加恐怖的遺忘深淵。那是一種將靈魂和記憶徹底抹去的湮滅,痛苦與絕望如同鋒利的刀刃,一遍又一遍地淩遲著她的心。她的心,此刻正如刀絞般疼痛,每一寸血肉都在無聲地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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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辰站在潭邊,高大的身軀此刻卻在微不可察地顫抖著,雙臂上被怨念侵蝕出的黑色斑痕,如同醜陋而又觸目驚心的烙印,清晰地刻印在他的皮膚之上,昭示著他所承受的巨大痛苦。他死死地盯著那恢複平靜的漆黑水麵,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眸中,仿佛要將那兩個剛剛沉沒的身影,一筆一劃地刻入靈魂最深處,永世不忘。幾息之後,他猛地轉身,那雙曾飽含溫柔的眼眸中,此刻沒有一滴淚水,隻有熔岩般熾熱的絕決與冰冷刺骨的殺意,交織成一種令人膽寒的複雜情緒。那份絕決,是對命運的無聲抗議;那份殺意,則是對仇敵的無儘怒火。
他邁開大步,走向雪瑤和靈汐,每一步都踏得沉重而有力,仿佛要將腳下的堅硬岩石都生生踏碎。每一步,都像是他內心深處痛苦與憤怒的具象化,震撼著周圍每一個人的心弦。
“雪瑤。”葉辰的聲音嘶啞,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靈魂深處硬生生擠壓而出,斬斷了一切猶豫與軟弱,隻剩下鋼鐵般的意誌,“守住這裡!守住靈汐!守住他們沉下去的地方!在我回來之前,無論發生什麼,無論付出什麼代價,絕不能讓任何人靠近潭水,絕不能讓任何人帶走靈汐!明白嗎?!這是命令,也是我的生命所係!”
他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刀鋒,銳利得能剖開夜幕,刺向那旋轉得如同地獄之口的荊棘漩渦之門,也帶著無儘的警告與威懾,直刺潭心那塊古老石頭上,靜坐如雕塑的守墓人灰影。這不僅僅是沉重的托付,更是一道不容置疑的死亡警告,昭示著觸犯者將麵臨的雷霆怒火!
雪瑤聞言,用力抹去眼角滾燙的淚水,她那雙曾經清澈如洗的七彩眼眸,此刻重新燃起了熊熊燃燒的堅定光芒,如同狂風暴雨中屹立不倒的燈塔,指引著方向,也宣示著絕不退縮的決心。她小心翼翼地將昏迷不醒的靈汐輕輕靠在身後一塊相對平整、冰冷的岩石上,那份嗬護與憐惜,讓她的動作都變得格外輕柔。隨後,她猛地挺直了脊背,如同山巒般巍峨地擋在了靈汐和潭水之間,用自己嬌小的身軀鑄就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那枚流光溢彩的彩虹珍珠,此刻正懸浮於她頭頂上方,七彩光芒前所未有的凝練與璀璨,不再是單純的華美,而是化作一道堅韌無比的光環,如同神聖的守護結界般牢牢籠罩住她和靈汐,也隱隱地,帶著一種神秘的指引,指向了那深不見底、吞噬一切的沉潭位置。
“我以彩虹珍珠起誓!”雪瑤的聲音鏗鏘有力,帶著凜然不可侵犯的威嚴,字字句句都擲地有聲,回蕩在這片神秘的空間裡,“人在,陣地在!除非我死,否則誰也彆想動他們分毫!”隨著她的誓言,七彩光芒在她白皙的手中如水般流轉不息,每一縷光線都蘊含著強大的力量,淨化符文此刻已然蓄勢待發,符文之光在她指尖跳躍閃爍,如同守護著自己幼崽的雌獅,鬃毛倒豎,眼神銳利,周身散發出一種生人勿近的威懾,誓要將一切膽敢靠近的威脅撕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