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狂暴噬人的碎片,其反噬之力如同撞上了一張無形卻堅韌至極的網,瞬間被層層緩衝,步步遲滯,仿佛陷入了一片粘稠的沼澤,再難肆意橫行!
青囊長老的喉間發出一聲壓抑的悶哼,焦黑的指尖在劇痛中微微顫抖,這是承受巨大反噬力量的印記。然而,她那雙飽含風霜的眼眸中,卻燃燒著一股無比堅定的執著。她繼續以一種虔誠的姿態吟唱著古老的咒文,指尖沾染著溫潤的藥膏,如同點亮星辰般,小心翼翼地將其塗抹在碎片周圍翻湧的血肉之上。這一舉動,仿佛在原本混亂的戰場上,築起了一道奇異而堅固的緩衝屏障,暫時隔絕了碎片與葉辰本體之間那生死攸關的激烈衝突!
這整個過程,無異於在刀尖上行走,在雷霆中舞蹈。稍有絲毫的差池,那股狂暴的力量便會化作吞噬一切的利爪,將他們兩人一同卷入滅頂的深淵,化為虛無!
葉辰的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枚碎片瘋狂的掙紮與無聲的怒吼,那是一種被囚禁的野獸在咆哮。同時,他也深深體會到老婦人那股近乎偏執、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守護他的意誌,仿佛一座巍峨的山巒,堅定不移。
終於,在青囊長老額角的冷汗如雨滴般滑落,那本應靈巧的指尖已然近乎碳化、焦黑之際,那層至關重要的緩衝屏障,終於如同浴火重生的鳳凰,穩定而牢固地形成了!
碎片迸發出的光芒依舊如烈日般灼熱,但那股瘋狂撕扯葉辰神魂與肉身的狂暴波動,卻如同潮水般退去,明顯減弱了許多。雖然距離徹底的掌控尚有遙遠的距離,但這一刻,卻宛如在絕境中開辟出的一線生機,給了他一絲寶貴的喘息之機!
“咳……咳……”青囊長老疲憊地向後退了幾步,身形踉蹌,最終無力地癱坐在矮榻之上,發出一連串虛弱的咳嗽。然而,她那蒼老的臉上,卻綻放出滿足而又帶著一絲劫後餘生的興奮笑容。“成功了……暫時……穩住了……”
她那雙布滿歲月痕跡的眼眸,此刻如同被點燃的星火,銳利而灼熱地鎖定在葉辰身上。聲音帶著一種古老而神聖的語調,仿佛來自遙遠的洪荒:“異鄉人……我不知你究竟從何而來……又憑何機緣,竟能獲得這‘鑰石’的碎片……”
她停頓片刻,語氣中透著一絲難以置信的敬畏:“但既然它選擇了你……或者說……是你承載了它……那麼,這便是冥冥之中‘吞淵之主’的無上意誌……”
“故此,我部願與你……結成盟約,共謀大事……”
“請告訴我……這珍貴的碎片,究竟是從何方而來?外麵的世界……此刻……又呈現著怎樣的光景?”
“若你助我部……能夠破解這‘鑰石’的無儘奧秘……並成功找到那傳說中的‘源血之巢’……”
“我部……便傾儘所有……助你……徹底掌控這股力量……甚至……能夠為你打開通路,送你……離開這吞噬一切的‘永饑之胃’!”
葉辰靜靜地躺在冰冷的石台上,感受著體內傷勢以一種緩慢而堅定的速度愈合,以及眉心處那股灼熱碎片的暫時安寧。耳邊回蕩著老婦人充滿誘惑與急切的每一字每一句,他的思緒如翻湧的潮水,在無數的念頭中起伏跌宕。
合作?破解密鑰?源血之巢?離開?
這無疑是他此刻身處絕境之際,所能捕捉到的唯一一縷希望的微光。然而,他內心深處也清楚,這希望的背後,必然潛藏著巨大的風險與難以預料的未知。那個所謂的“吞淵之主”,究竟是仁慈的神隻,還是殘忍的掠食者?這些生活在這片古老土地上的原住民,他們的真實目的究竟為何?而那神秘的“源血之巢”,又會是一個怎樣令人心悸的地方?
他緩緩地,帶著一絲疲憊卻又決絕地睜開眼睛,目光迎向青囊長老那滿是期盼與焦灼的神情。他的聲音雖然依舊沙啞,卻已然褪去了先前的慌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瀕臨絕境中的冷靜與審慎。
“我……我願意……告訴你們……我所知的一切……”
那低沉、沙啞的聲音,仿佛從地獄深處傳來,每一個字都帶著沉重的喘息,卻又透露出一種近乎絕望的懇求。
“但……但在此之前……我必須……弄清楚……我所處的……究竟是何方聖地?”
“你們……又是什麼人?為何……你們身上……散發著……如此……令我……膽寒的氣息?”
“還有……‘吞淵之主’……‘源血之巢’……這些……又是什麼……恐怖的存在?”
青囊長老聞言,那雙渾濁、衰老的眼眸中,陡然爆發出如同烈火般的精光,如同黑夜中的鬼火,跳躍閃爍。她那乾枯的嘴角,緩緩勾起一抹極為意味深長的笑容,那笑容中,既有對眼前人無知的嘲弄,又有對自身命運的深深悲哀,更夾雜著一絲被某種狂熱信念所驅使的、近乎瘋狂的熾熱。
“這裡?”她仿佛品味著這個詞語,聲音中帶著一種奇特的韻律,如同古老禱文般回蕩,“這裡,便是‘永饑之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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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宣誓般的莊嚴:“是我們偉大‘吞淵之主’體內……億萬億萬……不可計數的‘胃囊’之一!”
“而我們……”青囊長老的聲音變得低沉,仿佛在訴說一個古老的傳說,又仿佛在揭示一個禁忌的秘密,“是曾經……被祂……無情吞噬……卻又……因某種緣由……被祂……‘消化’……最終……與祂一同……沉淪於……這無儘的……永恒饑饉……與……沉睡之中的……”
她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痛苦,但隨即被一種冰冷的、決絕的情緒取代:“寄生之民。”
艱難地,沉重地,仿佛灌滿了鉛塊的眼皮,緩緩向上抬起。葉辰的視野,被一片昏黃搖晃的光暈所充斥,恍惚間,他感覺自己置身於一個夢魘之中。濃重而奇異的藥草氣味,如同無形的毒蛇,纏繞著他的鼻腔,與某種混合著血肉腐敗的腥膩味道交織在一起,刺激著他混沌的意識,讓他勉強清醒了幾分。
他感到自己正躺在一張粗糙、冰涼的石台上,身上隨意地覆蓋著幾張鞣製得極為粗硬、散發著濃烈獸腥味的皮子,那冰涼的觸感讓他警醒。抬眼望去,頭頂不再是堅實的岩石,而是不斷蠕動著的、布滿如同粗大血管般脈絡的、令人作嘔的肉色“穹頂”。而那提供微弱光線的昏黃光源,竟是鑲嵌在“穹頂”牆壁上,幾顆巨大的、散發著幽幽磷光的奇異菌類,它們如同鬼火般閃爍著,為這詭異的空間增添了幾分死亡的寂靜。
劇痛如潮水般從四肢百骸洶湧而來,直欲將他撕裂。而眉心處的灼痛,更是尖銳得如同被燒紅的烙鐵,每一次細微的跳動,都仿佛要將他的靈魂生生剝離。然而,在那無儘的煉獄般的痛楚中,一絲微不可察的清涼感,如同一泓甘泉,勉強包裹住那枚邪異的純黑菱形碎片,抑製著它瀕臨失控的狂暴。
“你醒了?”一個沙啞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的聲音,如同山穀中滾落的石子,在寂靜中回響。
葉辰艱難地轉動脖頸,視線在一陣陣模糊中逐漸清晰。不遠處,一位少女映入眼簾。她的肌膚呈現出一種飽經風霜的灰褐色,身形瘦削,卻又蘊含著一股令人不敢小覷的精悍之氣。身上穿著的,是用粗糙的骨片與獸皮拚接而成的簡陋衣物,臉上則用某種慘白的顏料勾勒出幾道粗獷的紋路,仿佛是某種圖騰的印記。更令人心悸的是她手中緊握著的一柄骨矛,矛尖被精心打磨得鋒利無比,此刻正毫不客氣地指向他,散發著原始的殺意。而她最引人注目的,莫過於那雙眼睛。瞳孔細長,近乎垂直的形狀,像極了那些在無儘黑夜中潛行的夜行動物,充滿了難以捉摸的野性。
“這裡……是哪裡?”葉辰的聲音乾澀得如同被烈日炙烤過的砂紙,每一次發聲都伴隨著一陣難以忍受的刺痛。
“升瘤部落。我是石牙。”少女惜字如金,目光依舊如鷹隼般銳利,似乎能穿透他的一切偽裝。“笨石頭在洞口守著。你差點就成了腐地菌的養料。”
她話音未落,一個身材敦實、麵相憨厚的少年探頭進來,探尋的目光鎖定在葉辰身上。看到他醒來,少年咧開嘴,露出了一個淳樸的笑容,卻也顯露出與他年紀略不相符的、磨損嚴重的牙齒。“石牙,他醒了?青囊長老說得沒錯,外來者果然結實。”
“閉嘴,笨石頭,守好洞口!”石牙低喝一聲,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原本嬉皮笑臉的笨石頭被這一聲嗬斥嚇得縮了縮脖子,趕緊將腦袋縮回了洞口,隻留下一雙滿是戒備的眼睛,警惕地盯著外麵。
葉辰試圖運轉體內力量,然而經脈卻如同久旱的河床,乾涸而滯澀,僅有一絲微弱的混沌之力,如同在絕望中掙紮的火苗,圍繞著眉心那枚神秘的碎片艱難流轉,維係著他僅存的生機。他想掙紮著起身,一個細微的動作卻牽動了體內縱橫交錯的傷勢,一陣劇烈的、撕心裂肺的咳嗽讓他不由自主地蜷縮起來,仿佛一隻受傷的幼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