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辰的目光深邃,沉默如潭水般在心中流淌。源血之巢,這個聽起來就九死一生的絕地,卻又如同一枚閃耀著誘人光芒的砝碼,承載著他拯救同伴的希望。那裡不僅蘊藏著未知的碎片力量,更可能隱藏著逃離這吞淵巨口的出路。風險與機遇,在這一刻如同潮汐般在他心頭漲落,激蕩起無儘的波瀾。
“我需要恢複力量,”葉辰的聲音打破了沉寂,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並且,我需要更多關於吞淵之主、關於你們部落、關於這片區域的信息。當然,還有……前往源血之巢的具體路線,以及沿途可能遇到的所有危險。”他的話語雖然平靜,卻如同一把尖刀,直刺問題的核心。
青囊長老眼中閃過一絲讚賞,他爽快地答應了葉辰的要求。“可以。”他沉吟片刻,隨即轉向一旁的兩人,“石牙,笨石頭,從現在起,你們二人便負責照料葉辰。帶他熟悉部落,讓他了解我們的生存之道,以及這吞淵之中的點點滴滴。”隨後,他目光轉向遠方,仿佛要穿透層層粘稠的液體,“至於我,將去準備下一次穩定儀式所需的材料,並仔細查閱更古老的壁畫,尋找關於源血之巢入口的蛛絲馬跡。”
“是,長老。”石牙恭敬地應道,他的聲音中透著一絲對長老的敬畏。一旁的笨石頭也憨憨地點了點頭,雖然不善言辭,但眼神中的忠誠卻溢於言表。
接下來的幾天,在石牙和笨石頭這兩位性格迥異的向導的幫助下,葉辰開始了一段充滿挑戰卻又新奇的適應期。吞淵之主體內的生活,遠比他想象的要廣闊而複雜。升瘤部落棲息的這片“胃囊”,如同一個自成一體的微縮世界。除了他們所處的相對安穩的石窟區域,遠處便是巨大的“消化池”,那裡的強酸液體咕嘟咕嘟地冒著泡,將巨大的獸骨和奇形怪狀的金屬造物一同吞噬,散發著令人不安的氣息。而另一側,則是如同幽暗森林般矗立的“絨毛林”,那些不斷蠕動的巨大絨毛,是無數小型生物賴以生存的濾食場,但也潛藏著伺機而動的致命獵食者。更令人膽寒的是那些縱橫交錯的“血管通道”,粘稠的、充滿能量的“血液”在其中奔湧,但其中更充斥著可怕的壓力,以及無數寄生在其中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蟲。這片吞淵之地的每一個角落,都充滿了生存的嚴酷與未知的危險,仿佛一個活著的、巨大的生命體,在低語著它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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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落的生存之道,宛如一曲在幽暗深淵中奏響的古老史詩,原始而又頑強得令人心驚。他們的火光,並非來自搖曳的凡火,而是采集自那些在永恒黑暗中散發出幽藍或翠綠微光的菌類。這些奇異的菌子,不僅是點亮他們簡陋居所的唯一光源,更是珍貴的藥材,承載著療愈與生命的希望。食物的來源,則是一場與深淵中各種相對弱小的寄生生物的殊死搏鬥。這些生物,如同幽靈般穿梭在洞穴的各個角落,而部落的勇士們,憑借著矯健的身姿和對危險的敏銳感知,將它們化為口中的血肉,維係著生命的延續。
在那些如同巨大肉瘤般搏動的“肉壁”區域,部落居民小心翼翼地收集著一種凝結物。它們呈現出璀璨的結晶狀,散發著刺鼻的鹹味,卻是部落居民不可或缺的鹽分來源。更令人稱奇的是,他們甚至能從那些翻滾著滾滾濃痰的消化池邊緣,極其謹慎地引渡出被稀釋的酸液。這種腐蝕性極強的液體,在他們手中卻成了神奇的工具,用來鞣製那些堅韌的生物皮革,打磨出鋒利的骨骼武器,將致命的危險轉化為生存的利器。
在部落的年輕一代中,石牙以其非凡的身手和如同野獸般對危險的精準預判,脫穎而出,成為了最令人矚目的獵手。她行動如風,每一次捕獵都充滿了力量與優雅的完美結合。與她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笨石頭。他的名字足以形容他的體魄強壯得如同移動的山巒,力量是他最引以為傲的武器。而他那憨厚耿直的性格,更是讓他成為了部落中值得信賴的守護者,承擔著最為繁重的勞役和最艱巨的防禦任務。
葉辰嘗試著在體內運轉他的功法,然而,眼前的現實卻讓他眉頭緊鎖。這裡的能量駁雜至極,仿佛一個巨大的煉爐,充斥著生命精氣、腐敗死氣、無數怨念交織的殘魂,更有一種沉甸甸的、令人窒息的意誌殘餘,那是屬於“吞淵之主”的龐大存在。直接吸收這些力量,無異於飲鴆止渴,不僅困難重重,更可能在瞬間迷失心智,淪為這股混雜能量的奴隸。
然而,他眉心的那塊神秘碎片,卻宛如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開始微不可察地旋轉起來。它貪婪地,卻又帶著某種奇異的規律,緩慢地吞噬著這些駁雜的能量。在碎片內部,經過一番難以言喻的轉化,一絲絲精純的力量被提煉出來。這力量帶著一種冰冷的死寂氣息,順著經脈,緩緩融入葉辰的身體。
這吸收轉化的過程,依舊伴隨著蝕骨的痛苦。那塊眉心碎片,如同一個桀驁不馴的惡魔,每一次將力量反饋回來,都像是對葉辰靈魂的一次殘酷撕扯。但葉辰咬緊牙關,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力量正在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帶著混沌與吞噬屬性的方式,緩慢而堅定地恢複和增強著。這是一種浴火重生的洗禮,也是在絕境中,他所能抓住的唯一希望。
在青囊長老的悉心照料下,葉辰經曆了一次又一次的穩定儀式,如同被溫柔的水流洗滌著躁動的靈魂。部落世代珍藏的、蘊含著奇異力量的藥物被送入口中,苦澀中帶著一絲甘甜,悄無聲息地在他體內彙聚,編織成一道無形的精神壁壘,用來抵禦那來自未知深淵的侵蝕。
兩人之間的交流,如同兩岸的燈火,在無邊的黑暗中相互照亮。葉辰口中描繪的、那個充斥著奇跡與紛爭的外部世界,讓青囊長老時常掩卷長歎,眼中流露出對過往歲月和命運無常的感慨。而青囊長老口中描繪的萬界廢淵,那片吞噬一切又孕育新生的宏偉畫卷,以及其中那令人敬畏的吞淵之主,更是如同一記重錘,一次又一次地擊打著葉辰固有的認知,將他的世界觀攪得天翻地覆。
“吞淵之主,它並非世俗眼中善惡的二元對立。”青囊長老的嗓音低沉而悠遠,仿佛穿越了無數年的時光,“它更像是一種……一種宏大而冷漠的自然現象,一個永恒的循環,不斷地吞噬、消化,然後孕育出新的生命。我們這些寄居其內的生靈,不過是這巨大軀體中僥幸存活下來的微小細菌罷了。而那傳說中的源血之巢,便是這顆吞噬一切的巨大心臟最核心的所在。”
又過去了數日,平靜的時光仿佛被一層凝重的烏雲籠罩。青囊長老召集了葉辰,以及部落中如磐石般堅毅的石牙,還有幾位在血脈覺醒儀式中展露出非凡力量的勇士。她的臉色比往日更加嚴肅,眼神中透著一種決絕的光芒。
“根據我們祖先留下的古老壁畫,以及近期血管通道內能量流動的痕跡推測,”她緩緩開口,聲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一條通往源血之巢的、相對‘安全’的路徑,即將向我們敞開。”
說著,她徐徐展開一張巨大的地圖。那地圖並非尋常的紙張,而是用某種經曆過無數歲月洗禮、卻依然保持著韌性的奇特皮膜繪製而成。地圖上,蜿蜒曲折、如同血管般錯綜複雜的通道被熒光汁液勾勒出來,其中還標記著許多神秘的符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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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將要踏入的第一個難關,是‘顫栗之徑’。”青囊長老的手指在地圖上劃過,指尖停留在地圖上的一段扭曲的區域,“那是一段極其敏感的神經叢,稍有不慎,任何過大的能量波動都可能引發整個區域劇烈的痙攣,釋放出毀滅性的雷電風暴。”
她的目光轉向下一處區域:“緊隨其後,我們需要渡過的,是‘哀嚎靜脈’。那裡的血液流速之快,足以將我們卷入萬劫不複的深淵,更可怕的是,其中充斥著能夠侵蝕靈魂的哀嚎怨念,它們如同無形的毒蛇,伺機鑽入你的意識深處。”
最後,她的手指落在地圖的儘頭:“而我們的終極目標,則是找到‘原生之壁’最薄弱的地方。隻有將其徹底打破,我們才能真正踏入那傳說中的源血之巢的外圍。”
她纖長的手指輕輕指向葉辰,聲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期許:“葉辰,你手中的鑰石碎片,便是我們此行指引方向的唯一關鍵。當它逐漸接近那神秘的‘原生之壁’時,定會發出奇特的共鳴,為我們指明去路。更重要的是,你體內蘊藏著的那股力量……那股既能包容萬物,又能吞噬一切的奇特力量,或許正是我們能夠安全穿越那危機四伏的‘哀嚎靜脈’的唯一希望。”
她的目光隨後轉向了石牙,以及那群眼神剽悍、身形矯健的戰士們:“石牙,你向來是部落最敏銳的斥候,此番便由你負責前方探路,時刻警惕,為我們預警潛在的危險。而鐵顎,你身負重任,需帶領我們的勇士們,嚴密護衛隊伍兩側,確保萬無一失。記住,此番行動,關乎著我們整個部落的未來存續,容不得半點閃失,務必成功!”
一位名為鐵顎的戰士,臉上刻著一道猙獰的舊傷疤,身軀如同一座移動的山巒般魁梧壯碩,他肩上斜背著一柄由不知名巨獸的獠牙精心打磨而成的沉重砍刀,聽到長老的命令,他立刻低沉地回應道,聲如洪鐘,充滿了堅毅:“為了部落的延續,我們必將赴湯蹈火!”
身旁的石牙也跟著重重點頭,那雙精明的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同時夾雜著一絲麵對未知挑戰的緊張,他用行動表達著自己的決心。
“好了,都準備妥當,明日一早,我們便啟程!”青囊長老最終下達了指令,語氣中透著一種不容撼動的決絕。
當夜,萬籟俱寂。葉辰獨自一人,緩步走到石窟的入口,盤膝而坐。他望著洞外遠處,那片籠罩著消化池上空的、散發著絲絲腐蝕性氣息的濃稠霧氣,心中波濤洶湧,思緒萬千。遠方的親人和朋友,雪瑤、靈汐、虎娃、冷軒……他默默祈禱,眼神中充滿了牽掛:“你們一定要堅持住,等我回來!”
一片寂靜中,石牙悄無聲息地走到他的身邊,也坐了下來。他從懷中掏出一塊被烤得焦黑、邊緣有些卷曲的肉塊,遞給了葉辰。這肉塊的味道並不算好,甚至可以說有些寡淡,但卻蘊含著勃勃的血氣,是戰士們補充體力的重要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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