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辰半跪在地,勉強用劍支撐著身體,看到骨矛即將被終結的一幕,目眥欲裂。他想衝過去,想阻止,但身體卻沉重得如同灌滿了鉛水,稍微一動便是鑽心的疼痛,另外兩具被他暫時擊退的暗紅骸骨,已然再次邁開步伐,帶著更加冰冷的殺意逼近!他自身難保,救援成了遙不可及的奢望。一股深沉的無力感和滔天的怒火在他心中交織、灼燒。
難道……真的要死在這裡?
就在這絕望如同最濃重的墨色,即將吞噬一切希望之際
“嗚嗡”
一聲號角聲,毫無征兆地,響徹了整個噬魂凶間。
這號角聲,並非通過空氣傳播,而是直接響徹在每一個擁有魂火、擁有意識的存在的心靈深處!它古老、蒼涼、悠遠,仿佛從萬古之前的戰場穿越了時空的阻隔,帶著歲月的沉澱與無儘的悲愴,幽幽傳來。
聲音並不響亮,甚至有些低沉,但卻擁有一種奇異而強大的力量。它響起的瞬間,仿佛有一股無形的、清涼的流水拂過整個戰場,那彌漫的瘋狂、殺戮、絕望、邪惡的氣息,竟然被這股力量短暫地壓製、撫平了!
所有的廝殺,無論是噬魂骸骨瘋狂的嘶吼撲擊,還是淨骨民戰士絕望的抵抗,亦或是暗紅骸骨那冰冷無情的殺戮動作,都在這一刹那,詭異地停頓了一瞬。仿佛時間本身都被這聲號角所凝固。
就連那四具似乎隻遵循殺戮指令、冰冷無情的暗紅骸骨,它們那舉起武器、邁步向前的動作,也出現了極其細微,但確實存在的遲滯。它們眼中那恒定燃燒的暗紅邪光,不約而同地、劇烈地跳動了一下,齊齊轉向,望向了號角聲傳來的方向那是凶間的更深處,那不斷旋轉、散發著不祥吸力的幽綠漩渦的後方,那片連光線仿佛都被吞噬的絕對黑暗區域。
葉辰也猛地抬起頭,強忍著劇痛,震驚地望向那個方向。他的靈魂在悸動,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這號角聲中蘊含的某種……難以言喻的共鳴?這號角聲……並非邪惡,與他之前感受到的任何源自源血之巢的汙穢、混亂、吞噬的氣息都截然不同。它反而帶著一種……仿佛背負了萬古悲願、誓要滌蕩汙濁的悲愴與不容置疑的威嚴?
緊接著,更加令人難以置信、顛覆在場所有存在認知的事情發生了。
噬魂凶間那原本在不斷蠕動、生長、仿佛擁有自己生命的骸骨牆壁,猛地劇烈震動起來!那不是被外部攻擊的震動,而是仿佛內部有什麼沉睡了無數年、或者一直被封印束縛的龐然大物,被這聲號角驚醒、喚醒,要破開這囚籠,重見天日!
轟!!!
距離葉辰和暗紅骸骨戰場不遠的一麵巨大骸骨牆壁,猛地從內部炸開!不是被外力攻擊導致的崩塌,而是仿佛積蓄了太久的力量找到了宣泄口,從內向外,被一股無可匹敵的蠻力強行衝破!
無數巨大的、年代久遠的骸骨碎片如同暴雨般向四麵八方激射,濃鬱的、帶著古老塵埃氣息的煙塵彌漫開來。在那彌漫的煙塵與碎骨之中,一支軍隊,一支完全由蒼白骸骨組成的軍隊,如同從曆史的塵埃中走出,從凶間的內部,衝殺了出來!
為首者,是一具身形遠比骨矛高大、魁梧的骸骨騎士!它騎乘著一匹由某種遠古巨獸完整顱骨製成的坐騎,那顱骨的眼眶中燃燒著熾烈而純淨的蒼白火焰,四蹄踏動間,在地麵上留下一個個燃燒的蒼白腳印。騎士身披殘破不堪、布滿了戰鬥痕跡的骨甲,但那骨甲上銘刻著的古老符文,卻閃爍著微弱而堅定的光芒,散發出悠遠而強大的氣息。它手中握著一柄巨大的骨槍,槍身纏繞著嘶嘶作響、躍動不休的蒼白雷霆,那雷霆散發出淨化與毀滅並存的氣息。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它顱骨內燃燒的魂火。那並非普通淨骨民戰士的蒼白,而是更加凝實、更加熾烈,並且在魂火的核心深處,跳躍著一點璀璨奪目、如同液態黃金般的鎏金色澤!這一點鎏金,讓它整體的氣息發生了質變,散發出一種遠比骨矛強大、古老、威嚴浩瀚的意誌,仿佛它是某種古老榮耀的繼承者,是行走在世間的骸骨君王!
在這位骸骨騎士身後,跟隨著數以百計的蒼白骸骨戰士!它們同樣魂火旺盛,遠勝骨矛麾下的戰士,身上裝備的骨甲、武器雖然也帶著歲月的痕跡,但更加精良,上麵或多或少都銘刻著一些簡單的符文,閃爍著微光。它們秩序井然,沉默無聲,卻散發著久經沙場、百戰餘生的鐵血氣勢!
這支突如其來的、來自凶間內部的生力軍,在衝破牆壁、現身的第一時間,沒有絲毫猶豫,甚至沒有去打量場中混亂的局勢,它們那燃燒著蒼白魂火部分精英同樣帶著微不可查的鎏金碎芒)的眼眶,齊齊鎖定了那些散發著令它們本能憎惡氣息的噬魂骸骨,以及那四具暗紅爪牙!緊接著,它們發起了沉默而猛烈的衝鋒!如同一道蒼白的洪流,決絕地撞向那汙穢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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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葉辰完全愣住了,眼前的一幕超出了他的理解。這支骸骨軍隊從哪裡來?它們為何會從凶間內部出現?它們的目標似乎是……源血之巢的爪牙?
而被踩在腳下,即將迎來終結的骨矛,在看到那為首的骸骨騎士,尤其是感受到那魂火核心處璀璨的鎏金色澤,以及那身披古老符文骨甲的威嚴身影時,它那原本因為重創和絕望而黯淡的魂火,猛地爆發出難以置信的、如同回光返照般的激動光芒!它用儘最後的力量,無視了胸膛上傳來的碾壓力道,向著葉辰,或者說向著這片天地,發出了一聲顫抖而充滿了無儘震撼與狂喜的神念波動,那波動強烈到幾乎要撕裂它本就虛弱的靈魂:
“王……是蒼白之王!傳說中的……先驅者!它……竟然……還活著?!它一直……在凶間內部……戰鬥?!”
那一聲古老蒼涼的號角,仿佛不是通過空氣傳播,而是直接在所有存在的靈魂深處震顫、回響。它帶著某種不容置疑的規則之力,如同一位無形的神明用冰冷的手指,輕輕按下了時間的暫停鍵。喧囂震天的戰場,那由骨骼碎裂聲、能量嘶鳴聲、靈魂咆哮聲交織而成的死亡交響樂,在這一刻戛然而止,陷入了一種令人心悸的死寂。
瘋狂廝殺的畫麵被凝固了。高舉骨刃正要劈下的淨骨民戰士,身體前傾、利爪即將撕裂魂火的噬魂骸骨,甚至是從腐髓蜈蚣巨口中滴落的、散發著惡臭的粘稠黑液,都詭異地懸浮在半空。一種無形的、龐大的威壓,如同沉甸甸的鉛雲,籠罩了整個凶間入口的每一寸空間,壓得所有存在,無論是友是敵,都幾乎喘不過氣來如果它們還需要呼吸的話。
下一瞬,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牽引,所有存在的目光,無論是淨骨民戰士眼眶中搖曳欲熄的蒼白魂火,噬魂骸骨那燃燒著貪婪與毀滅欲望的幽綠邪光,還是那四具如同噩夢化身般的暗紅爪牙,它們滴淌著粘稠黑液的暗紅邪眸,都不由自主地、艱難地轉向了那凶間深處,那堵被恐怖力量從內部轟然撞破的、遍布著古老侵蝕痕跡的牆壁。
煙塵混合著凶間內部特有的混亂能量微粒,如同沸水般翻湧。而在那彌漫的塵霧中,一個燃燒著熾烈、純粹、不帶一絲雜質的蒼白火焰的身影,如同撕裂黑暗的彗星,悍然闖入了所有人的視野!
那是一具騎乘在巨獸顱骨製成的、龐大而猙獰的骨馬之上的骸骨騎兵。它的高大骨架並非尋常淨骨民的蒼白或灰敗,而是一種仿佛曆經無數歲月洗禮、承載了萬千戰鬥烙印的暗沉骨色,上麵披掛著銘刻了無數古老、繁複、甚至大部分已經失傳符文的殘破骨甲。那些符文在蒼白火焰的灼燒下,若隱若現地流轉著微光,訴說著遙遠時代的故事與力量。它手中那柄纏繞著不斷炸響、跳躍、散發出毀滅氣息的蒼白雷霆的骨槍,隻是那麼隨意地斜指著地麵,便自然散發出一種令人心魂震顫、幾乎要跪伏在地的絕對威嚴。它眼眶中燃燒的,並非普通淨骨民的蒼白魂火,而是一點璀璨、凝練、如同液態黃金般緩緩流動的鎏金魂火!那魂火,如同無邊黑夜中唯一屹立的燈塔,穿透了戰場的混亂與絕望,瞬間點燃了所有幸存淨骨民戰士內心深處那幾乎已然熄滅的希望之火!
“王……是蒼白之王!傳說中的……先驅者!它……竟然……還活著?!它一直……在凶間內部……戰鬥?!”
骨矛那激動到近乎破碎、顫抖得不成調子的神念,如同最後一塊拚圖,道破了這如同神兵天降的來者的尊貴身份。這神念中蘊含的,不僅僅是絕處逢生的狂喜,更是一種源自血脈、源自靈魂本源的、對古老傳說和至高領袖的無限敬畏與信仰!原來,它們一族失落的王,並非湮滅在曆史長河,而是一直在與凶間深處、那孕育了眼前這些恐怖敵人的源頭進行著不為人知的慘烈戰鬥!
蒼白之王!它的名號,如同投入靜湖的巨石,在每一個感知到它的存在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它騎在那匹散發著洪荒氣息的巨獸骨馬之上,沉默著,如同一座亙古存在的雪山。那點鎏金魂火平靜地燃燒,掃過戰場,沒有憤怒,沒有焦急,隻有一種俯瞰塵世的冰冷與威嚴。然而,正是這種絕對的平靜,反而帶來了比任何咆哮都更強大的力量。
“為了吾王!為了淨骨民!”不知是哪個傷痕累累、魂火搖曳的戰士,率先從這極致的震撼中回過神來,發出了源自靈魂最深處的、狂熱到極致的靈魂咆哮!這聲咆哮,如同一點火星落入了滾燙的油鍋!
瞬間,原本死寂的戰場被點燃了!所有幸存的淨骨民戰士,無論之前是多麼疲憊,多麼絕望,魂火是多麼黯淡,在此刻,它們的魂火如同被注入了最純粹的能量,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熾烈光芒!它們殘缺的骨刃再次被緊緊握住,它們顫抖的骨骼重新挺得筆直,一股如同山洪暴發般的、凝聚到極致的戰意衝天而起,幾乎要驅散這凶間邊緣彌漫的腐朽與死寂氣息!瀕臨崩潰的士氣,不僅被穩住,更是瞬間高漲到了極致,甚至超越了戰鬥剛開始時的巔峰狀態!王在看著它們!王與它們並肩而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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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白之王,這位傳說中的先驅者,沒有任何多餘的表示。它甚至沒有看向它那些激動不已的子民,那點鎏金魂火隻是冷漠地鎖定著前方混亂的敵群。它隻是將手中那柄纏繞著毀滅雷霆的骨槍,以一種蘊含著無上力量與權柄的姿態,向前平穩而堅定地一指。
“衝鋒。”
一個冰冷、威嚴、不容置疑、仿佛蘊含著某種規則力量的意念,如同積蓄了萬年的風暴,驟然席卷了全場的每一個角落!這意念並非聲音,卻比任何戰鼓號角都更加震撼靈魂,直接烙印在每一個存在的意識核心之中!
“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