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燕子的心猛地一揪。
她知道顧斯年以前受過多少白眼，怎麼舍得讓他再去賭一次彆人的偏見？
“我去！”她幾乎是脫口而出，像是在做什麼英勇就義的決定，完全忘了其實可以選擇“兩個都不去”。
說出口的瞬間，心裡既有打鼓般的忐忑，又藏著一絲連自己都沒察覺的期待。
她還從沒進過學校呢。
以前路過小學門口時，總看見穿著校服的孩子背著書包往裡跑，那時她正騎著電動送外賣，羨慕的眼神剛冒出來，就被催單的提醒打散了。
而現在，好像有個模糊的機會，正擺在眼前。
為了讓李燕子能安下心來讀書，沒什麼後顧之憂，顧斯年特意打開手機股票軟件給她看。
之前李燕子沒拿走的那筆錢，他全投進了股市，幾番操作下來，眼看著就要翻一番。
“你就踏踏實實讀書，”顧斯年揚著下巴，滿臉得意地拍著胸脯，“爸爸供得起你！”
話音剛落，他就發出一聲慘叫。
李燕子伸手揪住他的耳朵，狠狠擰了半圈，臉上掛著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那可真是多謝‘爸爸’了啊！”
“我錯了我錯了！”這種時候，認錯態度必須端正。
兩人都是說乾就乾的性子，打定主意後，第二天一早就開始搜集成人學校的信息——說起來，其實也藏著點小心思，怕李燕子冷靜下來後反悔。
跑了大半天，對比了好幾家，終於選定一所口碑不錯的學校。
顧斯年乾脆利落地交了學費，選了那種概不退還的套餐。
他太了解李燕子了，按她那“遊樂園式”的精打細算，這學費要是不學回本，能心疼得好幾天睡不著覺。
離開學還有段日子，顧斯年又拉著李燕子去了書店，搬回一摞摞的學習資料，打算讓她在家先補補課。
為了讓學習效率高點，他還趁機換了台新電腦，給家裡裝了網線。
看著一筆筆錢流水似的花出去，李燕子心疼得嘴角直抽抽。
但一想到顧斯年畫的大餅——這都是投資，等她畢了業，成了有文化的人，很快就能加倍掙回來——又硬生生把心疼壓了下去。
兩人抱著厚厚的資料往家走，快到樓下時，卻撞見幾個不速之客。
李家父母正站在單元門口，看那架勢，不知道等了多久。
一見到李燕子，兩人眼睛都亮了，像是看到了救星，立刻快步迎了上來。
“燕子，這幾天怎麼沒個消息？”李父穿著件皺巴巴的舊襯衫，眼底帶著明顯的青黑，語氣小心翼翼的，“是不是遇到啥難處了？”
“肯定是遇到難處了，不然我閨女怎麼會不理咱們。”李母接過話頭，臉上堆著心疼又不舍的表情，抹了把眼角，“都怪媽沒本事，當初生你弟弟時傷了身子……可媽也是怕啊，怕這個家散了，你回來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了。”
李燕子抱著書的手臂緊了緊，指尖幾乎要嵌進紙頁裡。
她看著父母臉上刻意堆起的憔悴，心裡像被什麼東西堵著，悶得發慌。
“我沒事。”她的聲音有點乾，避開母親伸過來想碰她的手，往旁邊側了半步，“挺好的。”
李父搓了搓手，眼神在她和顧斯年之間轉了一圈，最後落在那摞書上：“這是……買的啥……”
“我要去讀書了。”李燕子沒打算瞞，語氣平平的，像在說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
“讀書？”李母拔高了音量，像是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讀啥書？你都多大了，浪費那錢乾啥？還不如……”
“不如啥？”李燕子抬眼看向她，目光清淩淩的，“不如把錢都給你們？”
李母被噎了一下，臉色訕訕的，又很快換上委屈的神情：“媽不是那意思……你看家裡這情況，你弟弟馬上要考初中了，處處都得花錢，你這時候……”
“我花我自己的錢。”李燕子打斷她，聲音冷了幾分，“不花家裡一分。”
“你的錢不就是家裡的錢？”李父忍不住開口，語氣沉了些，“如今，你寧願打水漂，都不願意用來救我的命嗎？……”
來了。
李燕子心裡冷笑一聲。繞了這麼大圈子，總算說到正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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