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被隔離,葉之微沒辦法進去,她隻能從網上收獲到關於朋友離世的隻言片語,有人說他被導師欺負,卡論文,各種跑腿;有人說他是為情所傷,被女朋友劈腿,不堪受辱;還有人說他欠下高利貸,還不上錢所以選擇一走了之。他們明明都不認識他,但是卻可以塑造出無數個葉之偉,每一個人都振振有詞,說的好像他們親眼目睹一樣。
信息被封鎖的那樣快,沒過多久,熱搜就被清除的一乾二淨,新聞上麵再次是明星的新聞八卦,於是,葉之微失去了獲得朋友隻言片語的途徑。
“蓉蓉,他給我發過信息,很多條信息,可是我沒看到,是我害了他。”
“微微,彆這麼想,微微,那不是你的錯,他活得太累了,他隻是想解脫。”
“我一直以為他好了,他看起來像是越來越好了的樣子,是我沒有發現他的異樣。”
“我知道他的導師有問題,我以為一切都來得及,我以為周奇可以幫忙搭上關係,我總是在我以為,我以為。”
葉之微的狀態很差,喜歡躲在逼仄的公寓裡待著,夏蓉蓉和周奇會輪番的來看她,安慰的話語好像很蒼白,來來回回就是那樣的單薄和沒有力量,於是陪伴變成了沉默的回憶。
營業部的開門紅頒獎大會,葉之微被授予營業部傑出員工的榮譽,隻是葉之微沒有出席,陸浩替葉之微上台領的獎杯。
大家不知道葉之微為什麼請假,給她的信息不回,電話不接,沒辦法聯係上她。最後是辦公室主任說葉之微家裡人出了一點事情,要一段時間去處理一下,處理好就會回來。
信息那樣模糊,大家選擇了安靜的等待。
張景澈在一周後的一早來到了公寓裡,門口密密敲擊的聲音沒能引起葉之微的任何注意,葉之微依舊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了無生氣。
“葉之微,你準備這樣子到什麼時候?人死了就是死了,你這樣有什麼意義?”
張景澈的聲音淩厲,帶著強大的穿透力。
這些天來,傳遞給葉之微的聲音都是安慰和鼓勵,告訴她不是她的錯,告訴她要堅強起來,這個男人是唯一一個沒有安慰她沒有鼓勵她的人。
葉之微在他的淩厲的嗓音中轉頭看過去,沒穿行服,頭發淩亂,像是剛剛得知消息趕過來的一樣。
葉之微看著他,臉上掛上一絲慘笑,她的嘴唇沒有血色,那抹笑令人生寒。
“張景澈,你知道他怎麼死的嗎?”
“張景澈,他死在了我跟你吵架的時候,我在樓下跟你爭吵的時候,他從學校的樓頂跳下去了。他一定等過我的消息,可是我什麼都沒回複。”
“所以呢,你也想跟著一起去死嗎葉之微,你也不活了,打算跟著一起去是嗎?”
張景澈的聲音裡帶著罕見的憤怒,隻是葉之微無暇去理解他話裡的情緒。
“那時候,他說課題進展受阻,導師有意在卡他的論文,那時候你說你有關係可以打招呼。那時候我想要爭一口氣,我不想找你。”
葉之微的聲音斷斷續續,眼淚大片大片的流淌下來,順著她的臉頰滑落到她的耳邊再到枕巾和床上。
“如果當時我可以彆想那麼多,放下我的自尊去問問你,也許結果就不一樣了。”
“那一天,如果我沒有執意去找你對質,而是按照慣例給他打電話,去學校見他,也許結果也會不一樣了。”
“張景澈,他向我求救了,可是我沒能抓住他,我隻顧活在自己的情緒裡,沒能理解他,是我害死了他。”
“葉之微,你想讓我說什麼。如果你想陪他一起去死,那就快點去,彆浪費時間;如果你還要好好活著,那麼打起精神來,你有在這自責的時間,不如去查查卡他研究的那位老師,做點什麼比你在這躺著更重要。”
張景澈說完這番話,把手裡的一個食品袋子扔在了葉之微床邊的桌子上,然後深深的看了葉之微一眼,轉頭匆匆離開了。他不能在蘇城耽擱太久,至少不能讓宋亞男知道他回來了蘇城,還見了葉之微。
他了解葉之微,自己這樣說話一定可以罵醒她,她對葉之微接下來會好好幫葉之偉調查真相胸有成竹。
在這種時刻,他多麼希望可以陪在微微的身旁,哪怕什麼話也不說,就靜靜的看著她,讓她知道自己還在,自己在陪著她。
可是不能,宋亞男像是一個隨時會被引爆的雷,他不希望因為自己一時的不慎給葉之微帶來無妄之災。
任何負麵的說法,他都不希望發生在葉之微身上。
葉之微像是得到了啟發,她向行裡申請延長了一周的假期,沒有人知道她要乾什麼。
一周之後,微博出現一條熱搜——某高校研究生導師竊取研究生課題研究成果,被學校革職開除。
了了一樁心願的葉之微露出了這麼久以來的第一個微笑,為葉之偉。
跟葉之偉的微信聊天框裡,葉之微發出了那一條條求助後的第一條信息。
【阿偉,我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的課題其實沒有問題,是那個導師竊取了你的課題思路。】
【你不是一個在學習學業上沒有成就的人,相反,你的學業非常成功。】
【還有,我會帶著你那份好好的生活下去,所以希望你在天上也好好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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