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你們往哪裡走!殺千刀的兔崽子們!”
叫喊的是吳捕快,他心中憤恨,後麵一句“兔崽子”已經喊破音,尖銳刺耳,包裹著穿透人心底的恨意。
背後的吳捕快不知道何時站了起來,他的手還在捂著耳朵,鮮血止不住地流,在指間滴落。
見吳捕快站起來,梁餘扭扭肩膀,順手從地麵上撿起塊巴掌大的石頭,死死盯住吳捕快,踏前一步,將鐘鳴護在身後。
鐘鳴則是不聞不問,連頭都沒回,繼續割繩子,樹上還綁著五個淤泥村的少年人。
鏗鏘聲響起,麵容扭曲的吳捕快已經從腰間抽出橫刀,直指梁餘,破口大罵道“狗崽子們,今天爺爺要讓你們都死在這破廟裡!”
如此情景,已經不是鐘鳴所預料的那般,無論是地頭款還是金錠,都已經買不下他們的命。
背後吳捕快怪叫著砍向梁餘,他手中的橫刀泛著寒芒,破空而至。
梁餘不敢大意,更不敢硬接,手中隻有塊破石頭,他再神勇也不敢用石頭接刀刃,隻能瞅準空子,將手中石塊用力擲出去,期望可以拖延吳捕快片刻。
緊接著,梁餘懶驢打滾,狼狽躲過迎麵而來的刀刃。
躲過這刀也不敢停歇,他又趕緊撅著屁股爬起來,等待著吳捕快接下來的攻勢。
對麵的吳捕快也不好受,石塊逼得他收刀後不得不後退,腳下連連扭轉,才躲開砸向他麵門的石塊。
兩人過招隻在刹那間,旁邊的人也有所行動,頭皮長了芥癩的張癩子瞎嚷嚷著叫五六個青皮包圍鐘鳴他們,將老柳樹圍住,已然封住他們的去路。
鐘鳴也已經將麻繩儘數割斷,五個淤泥村的少年圍在鐘鳴身邊,將他團團圍住,護在其中。
鐘鳴身旁缺了顆門牙的少年大聲喊道“娘的個西皮,跟他們拚了,送鳴哥兒出去!”
“缺牙,護好鳴哥兒,老子用拳頭給你們開路,一定不能讓鳴哥兒折在這裡!”
旁邊身材高大的壯實少年接過話頭,喊完後捏著碩大的拳頭向吳捕快衝過去。
在這種惡劣的局勢中,所有淤泥村的少年第一時間想到的皆是送鐘鳴離開,而不是如何自保,在他們心中,保護淤泥村的鐘先生安危,勝過自己的生命。
見那壯實少年魯莽衝上前,急的鐘鳴開口大喝道“石頭,不能魯莽……”
可鐘鳴的話沒喊完,石頭已經衝至吳捕快麵前,隻見吳捕快手起刀落,寒芒刀刃劈向石頭的脖頸,如同切豆腐塊般嵌入石頭的脖頸中。
霎那間,鮮血噴湧,滋的吳捕快滿臉儘是。
他麵前的石頭滿臉驚愕,感覺自己的脖子有些沉重,他全身的力氣儘失,就算如此,軟趴趴的拳頭還是依舊要打向吳捕快的胸膛。
隻有他打倒吳捕快,鳴哥兒才有機會逃出去。
失去力道的拳頭再碩大也沒用,石頭終究是跪倒在吳捕快麵前,斷裂半截的脖頸以詭異的角度扭曲。
吳捕快抹了把臉上的鮮血,他的臉上與胸襟前儘是血跡,已經分辨不出到底是他的,還是石頭的。
橫刀卡在了石頭的脊柱骨上,吳捕快不得不抬腿用力踹開石頭的屍體,嘴裡罵罵咧咧道“不知道好歹的狗崽子,還妄想比老子的刀快?”
眨眼的時間,一名淤泥村少年身死於眾人眼前,頓時,張癩子那群人眼中多了許些驚慌,他們緩緩後退,已經沒有再阻止這群瘋子的勇氣。
張癩子作為城中的地頭蛇,平時欺壓老實人也就罷了,遇上狠厲的人,他還真的打心底裡害怕。
今日他的本意隻是借助吳捕快的威名來收取淤泥村的地頭款,賺些銀錢,哪想過要見血。
更何況現在這幅場景,怕是要搏命才能成為勝利者。
惜命的張癩子等人已經萌生退意,兩股戰戰地往後退去。
錢財固然好,但也要有命賺有命花才成。
反觀鐘鳴等人,因石頭的死已經紅了眼,梁餘狠狠捏著拳頭,染血的犬牙已經齜出來。很多時候,梁餘信自己的牙多過手中的短刀,他殺過人,用這對犬牙叼破過某些人的喉嚨。
露出犬牙的那一刻,代表著梁餘心底已升起殺人的心思。
鐘鳴的手還成抬起狀,他的手無力向石頭死去的位置虛抓,似乎想要抓住石頭的性命。
最終,鐘鳴的手隻能緩緩收回來,緊緊握住手中的折刀,眼中布滿血絲。
人命如草芥般脆弱,有時候都沒有一張宣紙有韌性。
麻衣少年冷靜的理智已經被怒火逐漸侵蝕,他用僅剩的理智控製著自己不像瘋狗般衝向那個殘忍的捕快。
蠕動嘴唇,麻衣少年推了一把身旁的缺牙道“跑!”
缺牙含淚的眼睛有些迷茫,他似是沒聽清鳴哥兒的話語,問道“鳴哥兒,你說甚麼?”
“我讓你們跑啊!分開跑!不準死!誰也不準死!”
鐘鳴的力道更大,把缺牙推了個踉蹌,而他自己吸了吸鼻子,橫舉折刀,快步向吳捕快衝過去。
他要拖延,能多拖延一刻,梁黑子,缺牙就多了分逃跑成功的可能性。
鐘鳴的胸腔內已經被複仇的怒火填滿,他更想要為石頭報仇,親手將折刀插進這捕快的脖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