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佳期看著他不說話的樣子,乾脆轉過身去,目不斜視“我不看總行了吧,看不見就當作沒發生過。”
蘇珩又頓了一會兒,便扶著車沿慢慢蹲下。
這個姿勢其實特彆像是在如廁,彆人真的想象不出來蘇珩做出來這種動作。
過了一會兒,蘇珩發現謝佳期的確沒有偷看。
或許說,是她沒有心情偷看。
她一直定定的看著某處,心裡麵在想事情。
謝佳期剛剛心裡麵急,但坐上了馬車往謝府奔的時候,她就慢慢冷靜了。她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與蘇珩說“其實上一次我們回來,父親將母親的東西交給我的時候,父親應該就已經想好了要離開金陵了。”
蘇珩蹲著,他手臂撐在車凳上“這麼看來,太傅應該是早就想好了。”
“為什麼呢?”謝佳期想不明白,“總感覺父親這段時間總是匆匆忙忙的,應該是從我的婚事開始,他就已經打定了主意。”
“太傅這麼做,自然有太傅的道理。”蘇珩歎道,“不巧的是,安平如今不在金陵,怕是送不了太傅了。”
“這也不怪她,連我都不知道父親明日要回老家。”謝佳期小聲道。
車裡麵一共就這麼兩個人,蘇珩自然聽的清楚。
“佳期。”蘇珩叫道。
“嗯?”聽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謝佳期下意識地回頭,一眼便看到了蘇珩的姿勢,趕緊又彆過頭去。
可蘇珩卻覺得沒有什麼。
他們本是夫妻,他不想讓彆人笑話的事情,謝佳期看見卻沒什麼。
“一個姿勢你也很累,轉過來吧,無事的。”蘇珩沉聲道。
謝佳期本來也不是扭捏的人,她甚至覺得這姿勢根本沒有什麼,如今的心情她也沒有要打趣蘇珩的閒情。
“我覺得,太傅辭官,並不是個壞事。”蘇珩道。
“嗯?”謝佳期倒是沒想到蘇珩竟然會這麼說,“難道不是有人害父親,逼他辭官嗎?”
“太傅辭官是在二皇子成親之後,如今朝中形勢不明,二皇子勢力猛然壯大,不得不防。太子是太傅一手教導出來的,就算太傅一直保持中立,但定無人會相信,所以太傅若是保持中立,此時辭官,應該是對自己態度的堅定。”
“你是說,二皇子?”謝佳期喃喃道。
她回想了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原本從來不見經傳,舉國上下都要忘了的那個二皇子,在短短不到半年的時間裡,不僅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之中,甚至還參加了龍頭宴,與傅大人家交好,還立了自己的府邸,娶了魏太常的女兒魏如意。
這些事情,不過隻是短短的幾個月。
甚至,還沒有過完這一個春天。
想到這裡,謝佳期忽然打了個冷顫。
她想說點什麼,但卻聽到遠處忽然“呼隆”一聲悶雷。
她愣在了原地。
一陣冷風順著車簾吹了進來——
要變天了。
“要變天了。”
夜深,蘇長樂依舊奔波在路途之中。她聽著遠處響起的悶雷聲,忽然喃喃道。
“郡主不必怕。”阿珠勸道,“這雨看起來也不大,春天嘛,打打雷是正常的,待這場雨下完了之後,金陵的花兒肯定便開滿了。”
“是啊,也不知道太傅什麼時候回鄉。”
這盂縣距離金陵有幾日的路程,這次雖然是兩個車夫可以日夜兼程,但畢竟說不準謝太傅什麼時候會走,蘇長樂有點擔心自己趕不上。
“郡主彆擔心,應該不會太快。”外麵有冷風鑽了進來,阿珠給蘇長樂蓋上了厚厚的毯子,“郡主這幾日奔波勞累,整個人都瘦了好幾圈,回去之後王妃肯定又要心疼了。”
說到錦王妃,蘇長樂有點愁“隻求母親不要太罰我才好。”
“王妃這麼疼郡主,定不會舍得罰郡主的。”
蘇長樂沒接話,馬車裡麵十分暖和,蘇長樂手裡麵捧著的湯婆子將她烘得暖暖的,甚至有些喘不過氣來。
蘇長樂抬手,將車簾掀開了一點,讓外麵的風吹進來,這才清醒了幾分。
“後麵的金吾衛在跟著?”
“是,郡主放心,他們一直都跟在後麵,這一路應該十分安全。”
蘇長樂自然放心,她這麼一趟將金吾衛給帶走,在盂縣留下的便都是自家的暗衛,江慎就算是做點什麼,陛下那便好歹是能瞞一瞞。
總不能將陛下的眼睛,直接放在江慎的旁邊。
畢竟這次讓江慎去盂縣的事情,實在是太過順利。
太過順利的事情,總是會讓人多加幾分小心。
蘇長樂抬手掀開車簾,往後看了一眼那些金吾衛,嘴裡喃喃道“也不知道陛下他到底是要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