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的心猛地一顫,她看到了遠處正站在房頂上的那個黑影,這不是他又是誰?
想跑已經是不可能了,他會飛一般追過來,現在隻能寄希望於不被他認出來了……
初春的晚風冰冷刺骨,娃娃分不清是自己在顫抖還是背上的點點在顫抖,此時她的內心在痛苦地掙紮著,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他要這麼執著地緊緊糾纏著她,為什麼他會這麼堅定的認為是她害了他……
娃娃陷入了痛苦的回憶之中……就是那一次,她把刀從刀子手上奪下的那一刻起,不!那不是她奪下來的,分明是刀子順勢塞給她的……
“你還能殺了他?”刀子語帶譏諷,這刺激了她,“我殺了你!”她拿刀衝到他的麵前,他五花大綁被按跪在地上,他在朝著她笑……她不該把刀拿在手上,她不該拿刀對著他,想到梅妃的慘死,她真的想殺死他,但她下不了手,是刀子在後麵碰了她一下,刀尖劃過他花一般的容顏……她看見了李膺那凶狠絕望的眼神和那撕心裂肺痛苦的怒吼,他臉上的皮肉一下子翻了起來……
這場景過了很久,娃娃依然不能忘懷……
“他是死罪,他死了你就不會再做噩夢了!”青雲這樣說。
“可是為什麼……”娃娃記得當時自己泣不出聲,“我不知道我這是怎麼了……為什麼明明我沒有做,卻明明又是我做的;為什麼人人都說他是罪有應得,而我偏偏還是如此的內疚和痛苦?我錯在哪裡?”
“如果這事完完全全是刀子做的,你或許也會覺得他是罪有應得,因為惡惡相報,是對惡最惡的懲罰!你內疚,是因為惡出在你手;你痛苦,是因為你一直都希望所有的人都喜歡你,你從沒想過被人恨,而現在你知道有人恨你了……這些都不是你的錯,你隻是太善良罷了!”……
娃娃不敢抬頭,她怕被他認出來,但是從眼睛的餘光裡,她發現他踏著一個一個的屋頂衝著她過來了,糟了!已經被他認出來了……
點點趴在媽媽的背上,他已經感覺到了媽媽的恐懼!
點點明白這是自己的錯,他知道危險已經來臨,他的身體在顫抖……
越來越近,娃娃的心砰砰亂跳,怎麼辦,娃娃咬了咬牙,為了孩子隻有拚了,想到這兒娃娃渾身立刻熾熱起來!
然而就在此時,李膺的老毛病又犯了,他猶豫了!因為他看到那個背著孩子的女人正毫不避讓直衝著他這邊過來了,如果她真的是娃娃,那她到了這時候是不可能還沒看見他!
李膺在臨街的一幢房子上停了下來……
怎麼辦?走過去嗎?娃娃的腿在發抖,再往前不可能不被他認出來,娃娃恨自已一時的僥幸,如果一開始就跑,不一定沒有希望,可是現在……
隻有拚了,娃娃慢慢地抬起頭,她的手緊緊地握住了……
就在這時一個、兩個……一開始是三三兩兩,接著越來越多的人從山路邊的樹林裡走了出來,他們牽著孩子,挽著老人……
娃娃先是一愣,但很快她就明白了,他們是葉城避難的居民,他們同她一樣一直在樹林深處躲藏著,現在見外麵漸漸平靜,想著趁著黑夜悄悄的回家。
娃娃立刻放慢了腳步,漸漸地她彙合到人群之中。
人群緩緩地走進了葉城,娃娃貼著牆根從李膺的腳下走了過去,娃娃鬆了口氣,看樣子李膺並沒有發現她,但是易婆婆在哪裡呢……
看著腳下這些難民,李膺心有不甘,他決定跟在這些人後麵看看,他從屋頂上跳了下來!
娃娃一邊四下張望,她一邊極力回想著根叔臨走前說得那幾句話,易婆婆啊,您在哪兒?猛地她發現,李膺就在她身後的不遠處,他正慢慢地跟了過來……
娃娃極力控製著自己不讓自己慌亂起來,但葉城並不太長的街已經快要走到頭了,而那李膺依然跟在身後!
人們開始三三兩兩的走進自己的屋子,娃娃看著身前身後的房門打開又關上,燈火亮起又熄滅,娃娃的心又砰砰亂跳起來,在哪兒?在哪兒!根叔是說了,都怪我沒聽清,在哪兒啊……忽然隨著“吱呀”的一聲門響,一盞油燈的亮光從一間慢慢打開的房門裡照射了出來了,娃娃看到一個老婆婆舉著一盞油燈站在了門前,溫暖的燈光照亮了那老婆婆慈祥的麵容,也照在娃娃的臉上。
“你這孩子,咋這時才回來啊!”老婆婆衝著娃娃嚷嚷了起來,娃娃心頭一顫——不是易婆婆!但此時她已經無法選擇了,因為已經無路可走了!她嗯了一聲後迎上前一頭紮進了屋裡,娃娃剛一進門,便聽到那個婆婆輕聲在她的耳邊說道:“娃娃,我是你易婆婆!”
不錯,這是易婆婆的聲音,真的是她!娃娃心頭一熱,眼淚立時就下來了……
李膺看著那背著孩子的女人走進了屋子,門輕輕地關上了!
眼看著就要走出葉城了,李膺回過身,街上已空無一人!李膺一眼望去,葉城漆黑一片,隻有最後進門的那戶人家還透著微弱的燈光,李膺信步走到這戶人家門前側耳往裡聽了聽,他聽到了裡麵那個老婆婆的埋怨聲和一個女子低聲的啜泣聲,李膺敲了敲門,他聽到裡麵的聲音立刻停了下來,跟著油燈也滅了,緊接著又聽到門後麵很輕的用木棍抵住門栓的聲音,在李膺看來,他要追的人絕不可能笨到這個地步,於是他悻悻然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