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河水越流越快,很多人意識到了危險,他們紛紛湧上岸來……
“危險,快上來,快……”
已經在岸上的人跟著娃娃一起喊了起來,更多的人跑上岸來,可即便這樣,仍然還有許多人滯留在河水中,饑餓讓他們全然不顧危險,他們在河水裡瘋狂地拔食著蘆葦根,突然隨著一聲驚呼,“洪水來了——”娃娃隻看到眼前的河水一下子湧了起來,緊接著在一片驚叫聲,還沒有上岸和還來得及上岸的人一下子就被裹在了湍急的洪水之中……
娃娃尖叫了起來,江都叛軍攻城時的慘景赫然浮現在娃娃的腦海裡,她回過頭衝著點點大叫了一聲:“待著彆動,等著我!”沒等點點做出回應,娃娃就衝了下去,岸上的人也跟著衝了下來……
河麵上人頭攢動,娃娃跳入了水中,她抓住一個就往上扔一個,一個、一個……她看到一個小女孩正順著河水漂過來,她看到她正瞪著驚恐的眼睛看著她,她在河水連跨了幾步,她探出身子伸出手去,眼看著就要……
一個大浪突然拍來,娃娃聽到岸上點點的尖叫聲,她身體一歪一下子被卷了河水裡……
那女孩驚恐的眼神深深地烙進了娃娃的腦海裡,一定要找到你!娃娃心裡默念著,在河水裡翻滾了幾下,她看到了那個女孩,她伸手牢牢地抓住了她,她把那個女孩拖上了岸……
“媽媽!”她聽到點點的叫喊聲,她看到點點在遠處衝著她跑了過來,但是她回過身,她看到滿眼的都是河水裡翻騰的人影,她衝著點點大叫了一聲:“等我——”她縱身一躍跳入洪流之中……
點點一下子愣住了,他看到媽媽毅然決然地跳進了河水裡,一種就要失去媽媽的感覺陡然壓在點點的心頭,他聲嘶力竭的尖叫起來:“媽媽——不要——”他看到媽媽在洶湧的河水裡翻騰了幾下後,看不見了……
“媽媽——媽媽——”點點拚命地尖叫著,他癱倒在地上……
可是娃娃已經聽不到了,娃娃已經記不住把多少人拖上了岸了,此時的她隻有一個念頭:救一個是一個,抓住一個就是一個……我不能救所有的人,可是,一個就是一個……娃娃已經感覺到精疲力竭,在急流中她奮力劃動著雙臂,她感覺自己又抓住了一個,不過,這是什麼東西,毛茸茸的……娃娃心裡一顫,莫非!她朝著那東西望去,果然!她看到那一隻冰冷而滿是仇恨的獨眼,是它,對她的恨還是讓它追過來了……她看到那隻狼張開的大嘴,她看到那雪白而鋒利的牙齒,她奮力將它掀起來扔了出去……
點點爬了起來,他沿著河岸深一腳淺一腳地追趕著洪流,雨水、淚水模糊了又眼,他恨自己是一個沒用的人,恨自己眼睜睜看著媽媽被湍流衝走而無能為力……精疲力竭的點點一頭栽倒在泥水裡,他痛哭了起來,他擔心極了,他傷心極了,因為媽媽就是他在這個世界裡的全部,他不能沒有媽媽……
雨停了,天也開始慢慢放晴了。
河水平靜了下來,點點呆坐在地上,他癡癡的望著遠方。
“孩子,跟我們走吧!”
一些人想挽起點點,但點點奮力地拒絕了,有些人離開了,還有許多人留了下來,他們陪著點點一起朝河水的下遊張望。
點點站了起來,他掂起了腳尖,他希望自己能看得更遠一些!
“等我——”媽媽的話依然在點點的耳邊回響,媽媽會回來的。
晚霞輔滿了天空,點點披著一身殘陽站立在河岸上,點點心裡默念著:媽媽會回來的,媽媽一定會回來的!想著、念著,念著、想著,點點的眼淚又噴湧而出!
夜幕就要降臨了……
終於一個熟悉的搖晃的身影出現在點點視線的儘頭,人們一下子歡呼起來,點點哭叫著跑了過去,他看到媽媽張開了雙臂衝著他跑了過來……
“媽媽,媽媽!”點點大叫著。
“小心,慢點!慢點……”娃娃大喊著跑了過去,她生怕點點有什麼閃失!
點點連滾帶爬一頭紮進了娃娃的懷裡,他緊緊地抱住了媽媽,緊緊地!
“好了,好了!”娃娃拍著點點的頭說道:“天黑了,我們得快點離開這兒!”
夜幕降臨了,沒有人知道朝哪個方向走,正在她們不知道怎麼辦時,遠方突然出現了火光。
“那兒!”娃娃指了一下火光的方向,人們一起朝著火花走去。
娃娃彎下腰想背起點點,點點卻拉起了媽媽的手:“媽媽,你累了,讓我牽著你走吧!”
“好啊!”
點點的手是那樣的溫暖,娃娃感覺自己的心一下子被點點的小手給捂得滾燙滾燙的。
“怨媽媽嗎?”娃娃一邊走一邊問點點。
“不會!”點點仰起臉看著媽媽。
“為什麼?”
“因為媽媽是俠,我是俠的兒子!”
“因為這個嗎?”
“不是!”
“你在說什麼呀?到底因為什麼呀?”娃娃忍不住笑了起來。
“是因為……是因為我知道媽媽一定會回來的!”
“說得對,我的好兒子!”
說到這兒娃娃停了下來,她端下身子深情地抱住了點點。
“謝謝兒子!”
“謝謝媽媽!”點點說著輕輕地在娃娃的臉上親了一下。
娃娃這還是第一次被自己的兒子給親了一下,她一下子興奮起來,她拎起點點放到了背上,“媽媽要衝了,跑!”說完她背著點點衝著火光跑了起來,點點在娃娃的背上咯咯地笑了起來。
火是先前離開的難民們點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