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拐進禦花園時,柔則卻聽見了一旁的甬道中傳來嘩啦嘩啦的聲音,走近才發現一個衣著簡陋的宮女正搓洗著一堆衣裳的小山。
不時咳嗽兩聲,像是得了風寒,手上更是生了不少凍瘡,紅紅的一片,看著就有些心驚。
柔則用手帕捂住鼻子,看了一會兒才發出聲音,“你是誰?這天寒地凍的,你怎麼洗這麼多的衣裳?莫不是受了什麼人欺負?”
那宮女仿佛受了驚嚇,忙轉過身來,看見的就是柔則的花容月貌忙低下頭,“奴婢崔槿汐,是浣衣局的宮女,不想驚擾了貴人,還請貴人莫怪。”
“浣衣局的?”柔則眯了眯眼,仿佛在思忖著什麼,“即便是浣衣局的宮女也不是能讓人糟踐的,”柔則牽起她的手,像是心疼道,“瞧瞧,這好端端的一雙手竟成了這個樣子,實在可惜。”
她轉頭問芳若,“芳若,你可曾帶了凍傷膏出來?”
“回福晉,奴婢帶了。”
芳若忙從隨身的香囊中取出一盒藥膏來,“給我吧,”柔則接過,竟親自給崔槿汐上起藥來,柔聲細語道,“這藥是太醫院特製的,你抹上半個月就能好了。”
柔則動作輕柔,笑容更是無懈可擊,像一尊完美的觀音像,讓崔槿汐一時晃了神。
“奴婢卑賤之軀,哪裡能讓貴人如何紆尊降貴?”
崔槿汐實在有些受寵若驚。
“不妨事,”柔則不在意的笑笑,“不過舉手之勞而已,我雖是主子卻也看不得人落難,你怎會一個人洗這麼多的衣裳?”
崔槿汐眼眶不由紅了,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奴婢身份卑賤,是被家裡人賣進宮的,沒有銀錢打點浣衣局的管事,所以活兒重些。”
“竟有這樣的事?宮裡竟都是這樣勢利的人,你彆怕,既然你受了委屈又被我碰上了我自然不會坐視不理,我是四阿哥的嫡福晉,還是能替你做主的。”
柔則很是大義凜然,像是真的決定替崔槿汐做主。
“四福晉大恩大德,奴婢沒齒難忘,”崔槿汐感動的熱淚盈眶磕頭謝恩。
柔則忙伸手要去扶她,卻始終沒有真的碰到她,“好了什麼恩不恩的,我隻是看不過去這樣的事罷了,哪怕是做奴婢也不該對這樣苛待。”
這樣的話柔則信手拈來,就像是說了無數遍一樣。
“多謝福晉,奴婢從未見過福晉這樣心善的人。”
說話的功夫芳若竟已經帶著浣衣局的管事來了,柔則上下打量了那嬤嬤一眼,才溫聲道,“這個宮女是你浣衣局的人,可她做的活實在有些多了,我見她便覺得有緣,不知可否看在我的麵子上讓她的活計鬆快些?”
雖是商量的語氣卻透著上位者的毋庸置疑。
管事哪敢說不,這位到底是四阿哥的福晉,又住在永和宮。
不說看在四阿哥的麵子上,就是看在永和宮那位的麵子上她也得抬抬手。
這紫禁城到底還是他們這些包衣說話更管用。
“福晉有令,不敢不從,崔槿汐,這些衣服就不用你洗了。”
柔則這才莞爾一笑,轉身對著崔槿汐說道,“這樣一來,以後你的日子也能鬆快些。”
“多謝福晉,”崔槿汐攥著那盒藥膏,眼中盛著濃濃的感激。
微末之人對得到的一絲善意都會銘記於心。
柔則享受著她的目光,驕矜的點了點頭,就帶著芳若走上了那條去禦花園的路。
等她的身影徹底消失,崔槿汐才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