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倆逃出城後立刻來這裡。
而這裡的太監根本不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城內消息傳到這裡終究需要點時間,更何況這裡又不是一個小地方,整個周長一百多裡,知道他們和客家關係的,恐怕也就是提督南海子和幾個主要太監。
至於追捕的官軍更不會想到他們居然在南苑,
他們可以從容準備。
張名振一直等城內其他沒有暴露的死士,還有許都的另外三個朋友戴叔高,戴法聰,丁汝章逃出會合,這才準備逃離南苑,他和許都都是那種講義氣的,但凡有可能,都不會丟下朋友自己先走。就這樣一直拖到了天黑,但這時候提督南海子太監知道了城內發生的事情,猜到了他們這些人的身份,隨後召集官軍圍攻。
然後就是現在了。
張名振等人迅速逃離火藥庫。
但就在同時大隊騎兵出現,緊接著從側翼直衝他們而來。
“援朝軍!”
戴法聰說道。
那隊騎兵在月光下迅速排列成一條線,在馬背上單手夾著長矛,而且不斷靠攏成一道騎牆,踏著冬日的荒草碾壓而來。
一幫人立刻陷入慌亂。
他們此時完全在一片荒草叢生的平地上,一邊是剛剛逃離的建築,但那些被炸退的官軍也已經重新包圍過來,很快就會占領倉庫,而這邊則是結陣的騎兵,他們就算逃跑也肯定跑不過騎兵,他們再悍勇麵對這樣的騎牆也根本沒有對抗之力……
“瑪的,拚了!”
張名振吼道。
說完他雙手執一柄苗刀,一臉堅毅地看著那騎牆。
許都也站在了他身旁。
其他那些死士也豁出去了,在他們身邊嚴陣以待,等著做最後的拚死一搏,許都這個人雖然是文人,而且是世家子,但卻是真正把他們這些草莽之人當兄弟的。這個人類似水滸傳裡的晁蓋,要不然也不至於一句話就讓上萬人跟著他造反,而兵敗時候為了能給手下爭取活路,不顧手下親信勸阻,毅然孤身前去自首。他以世家子這樣對待手下,在這些死士看來是真正值得效死的,到如今這地步已經真正準備與他生死與共了。
“諸位兄弟,黃泉路上再做兄弟了!”
許都喊道。
“黃泉路上做兄弟!”
那些死士一片吼聲。
他們前方騎牆碾壓而來,數百騎兵狂奔的馬蹄聲恍如雷鳴,就連地麵的震動都清晰傳來。
戴法聰突然看了看倉庫……
“快走,我有辦法阻擋他們!”
他喊道。
說完他向著倉庫狂奔而去。
許都和張名振麵麵相覷……
“快走!”
戴法聰回頭喊道。
“走!”
張名振當機立斷。
說完他轉身就跑,緊接著許都和剩下三十名死士跟隨,就在同時戴法聰也衝進了倉庫,他們顧不上再多想繼續瘋狂奔跑,而那些官軍逐漸逼近倉庫,後麵騎牆繼續加速。很快第一批官軍湧入倉庫,而後麵的騎牆相距張名振等人的後背不足十丈,一支支端平的長矛在馬前晃動,矛刃反射寒冷的月光。
張名振和許都帶著那些死士發瘋一樣狂奔著。
兩名落後的瞬間被騎牆吞噬。
這道恐怖的騎牆恍如怪獸,精銳騎兵結陣攻擊的威力,讓這些江湖豪客們心驚膽戰,在這樣的進攻麵前他們的武藝就像花瓶般易碎。
轉眼間相距不足五丈。
張名振大吼一聲,猛然轉身雙手舉刀……
幾乎就在同時,他前方那座相距三十丈的倉庫處,仿佛一頭火焰的魔怪從地下拱出般,將整個倉庫從內向外撕成無數碎片,然後瞬間被爆炸的烈焰吞噬。
緊接著天崩地裂一樣的巨響撞擊他的耳膜
他下意識地張開口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然後狂暴的氣浪衝擊讓整個騎牆在他麵前一下子撲倒,同樣他也被這巨大的力量直接掀翻,他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被小孩摔打的玩具,在地上不由自主地翻滾著,而詭異的是他周圍卻聽不到任何的聲音,塵埃,碎石,硝煙恍如浪濤般撞擊他的身體。
他抱緊腦袋發出自己根本聽不到的尖叫。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的世界終於恢複了正常,然後無數哀嚎傳來,他看了看不遠處一名哀嚎的騎兵,然後晃了晃腦袋,頗有些艱難地站起來,在仿佛濃霧般的塵埃和硝煙中,茫然地看著周圍。
四周一片人仰馬翻。
所有騎兵全都連人帶馬被兩千斤火藥爆炸的威力掀翻。
當然,也包括他們。
不過他們損失最輕,兩千斤火藥雖然很多,但這樣不是地下的引爆讓威力最大限度減弱,哪怕兩千斤火藥,其實也就是一枚小型航彈,估計連二百五十磅級彆都達不到。他們距離倉庫三十丈遠,也就是被撞翻而已,那些騎兵終究比他們離得近些,在爆炸的氣浪撞擊中幾乎無一幸免,全都被掀翻摔在了地上。
而那些被嚇瘋了的戰馬,則在硝煙和塵埃中悲鳴著,沒頭蒼蠅般狂奔著。
那倉庫處隻剩下一片火紅。
戴法聰用自己的生命,點燃兩千斤火藥,結束了官軍的追殺。
張名振失魂落魄地撿起地上一根長矛當拐杖,一瘸一拐地走著,很快他看到了許都,後者和丁汝章也正艱難地站起,張名振上前拉起他們,三個人就像電影中的畫麵般,互相攙扶著向前走。
然後陸陸續續又有一些死士加入,而且戴叔高也逃過一劫,最終他們四個,再加上十個死士,十四個人跌跌撞撞地走入了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