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插話，靜靜地聽著。
陰鬼婆扭過頭來，問我“外麵那些槐樹，你已經見過了吧？”
我點點頭“見過了。感覺很陰森。”
陰鬼婆冷笑一聲“你當然會感覺陰森了。因為每一棵樹下麵，都葬著一具屍體。”
我一聽這話，頓時感覺頭皮有些發麻。那些槐樹起碼有一千棵。這麼算起來的話，豈不有一千來具屍體圍著我們？我這半個多月住在屍體堆裡麵啊。
我問陰鬼婆“那下麵的屍體，莫非，都你殺的？”
陰鬼婆輕蔑的搖搖頭“我殺的？我有那麼狠嗎？”
我心想，你我見過的最狠的人物了。不過這話我嘴上不敢，我恭維道“不狠，不狠。”
陰鬼婆道“那些人，都我的鄉親。他們被薛家人害死的。整個村子，隻活下來了我一個。我一個人將他們葬了，每個人墳頭上種了一棵槐樹，多少年過去了，槐樹越長越大，他們卻一直沒有昭雪。”
我聽得一愣，不由得道“那些槐樹？據已經生長在這裡三百年了。這麼的話，你的族人？”
陰鬼婆道“算起來，也確實三百多年了。那時候，明朝皇帝死了。闖王也敗了，八旗入關。北方都剃頭梳了辮子，南方還四平方巾。我們這村子夾在中間。今日被滿人逼的剃了發，明日被官軍趕著換衣服。太平盛世難得，大家隻苟且偷生罷了。隻可惜，我們村不幸遇見了薛家人。嘿嘿，這位軍爺上陣殺敵不怎麼樣，拿我們平頭百姓開刀倒好手。
“姓薛的打了敗仗，卻誣陷我們漢奸。隻因為我們剃了頭，便將我們整村殺掉，將頭都割了下來，提著辮子，拿去邀功。我們這些女眷，則被掠入軍中，備受淩辱。後來隻有我自己逃了出來。逃回到這裡，望著漫山遍野的屍體，眼淚都流乾了。”
我目瞪口呆的看著陰鬼婆，不知道什麼好了。
陰鬼婆回過頭來，陰慘慘的“槐樹下麵埋得都無頭鬼。就像我一樣。”
到這裡，她一伸手，把自己的腦袋拽下來了。提在手裡，來回的搖擺。
我本來就神經緊繃繃得，再被她這麼一嚇，頓時魂飛魄散，癱軟在地上了。
我用手撐著地，眼冒金星，漸漸地感覺到一絲無力。我心裡默默的念叨“堅持住啊，堅持住，不然的話，今天完了。”
我強撐著坐直了身子，微閉著眼睛道“所以你做了陰鬼婆，世世代代報複薛家人？”
陰鬼婆將頭放到脖頸上，幽幽的道“我的族人被人冤殺，還要世世代代背著漢奸的罪名。換做你，你覺得我做的對嗎？”
我隻得點點頭。
陰鬼婆冷笑兩聲，站起身來，道“小夥子，你倒有些膽識，隻可惜，今天你既救不了自己，也救不了你那朋友。幾百年的恩怨，幾千條人命。不你能管得。”
完這話，鬼陰婆作勢繼續找我的本命燈。
我這時候已經半躺在地上了。急中生智，喊了一嗓子“忠烈祠。”
鬼陰婆愣了一下，回頭問道“你什麼？”
我深吸了一口氣，儘量將話的完整“忠烈祠。你們村的人忠勇不屈，應該立一座忠烈祠。我上過學，我知道該這麼乾。”
鬼陰婆冷笑了一聲“有用嗎？蓋一座破廟就解決了？”
我腦子轉得飛快“你等等，你聽我。隻要忠烈祠蓋好了，你們村的人就可以塵緣昭雪了。不然的話，就算你把薛家人殺絕了，又有什麼用？”
陰鬼婆停下腳步“接著。”
我晃了晃腦袋，讓自己的神智清醒了一些，然後分析道“你已經殺了不知道多少薛家人了。你這仇，也算報足了。我勸你還見好就收吧。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這麼年輕，今天你都奈何不了我。再鬨下去，萬一驚動了什麼高人。你自己不僅保不住，你的那些族人，也彆想洗脫罪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