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寵連忙請楊修入座,楊修在火塘邊坐下,伸出雙手烤火,輕描淡寫的說道“劉公,就在剛才,蜀王曹操率兵突入未央宮,劫走了伏貴人和皇長子,將未央宮洗劫一空,就差放火燒了。”
“咣當!”劉寵懷裡的手爐摔落在地,滾出好遠,爐裡的炭灰撒了一些。楊修早有準備,無動於衷,劉浩、劉洪兄弟卻被嚇了一跳,劉洪的衣服上沾了些發紅的炭塊,燙出一個大洞,嚇得一聲尖叫,連忙滾到一旁。
劉寵也被嚇壞了。蜀王曹操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他為什麼要劫走伏貴人和皇長子,為什麼要洗劫未央宮?一連串的問題搞得他方寸大亂,不複鎮定。
楊修也不著急。他知道這個消息太驚人,要給劉寵一個考慮的時間。劉寵命人收拾,借此機會整頓了一下情緒,重新入座,仔細詢問詳情。楊修也不隱瞞,將曹操率兵入未央宮,賈詡率秦誼、李肅等呂布舊部趁機將他救出,他們驚走了曹操,但無法搶回伏貴人和皇長子的事說了一遍,大致情節都屬實,隻有曹操洗劫未央宮屬於信口開河的發揮。其實未央宮裡什麼也沒有,曹操既沒有洗劫的時間,也沒有洗劫的興趣。不過雙方為敵,順便抹點黑也是很正常的事,舉手之勞而已。
劉寵聽完,明白了楊修的意思。既然賈詡在城中,又救出了楊修,自然是得到了涼州人的支持。曹操被驚走,關中還能對楊修產生威脅的隻有兩類人,一是宗室,二是老臣。楊家四世三公,楊奇等人還在朝中為官,天下形勢如此,還敢跳出來與楊修為敵的應該不多。如此一來,剩下的隻剩下宗室。楊修來找他,自然是希望他出麵安撫宗室。
劉寵有些猶豫。他雖然是宗正,但他在宗室中的影響有限,宗室對孫策取締他們封國的事又非常惱火,這件事能不能協調成功,他沒把握。
“劉公,這件事不宜拖延太久。”楊修烤著火,不緊不慢地說道“你也知道的,涼州人不怎麼講理,殺心又重,萬一他們急了,不知道又會搞出什麼事來,再把長安的搞得和洛陽一樣,你我可就無法向世人交待了。”
劉寵打了個激零,脖頸上的汗毛根根豎起,後背冷汗涔涔。如今宗室齊聚關中,若涼州人大開殺戒,劉氏子孫將麵臨一場滅頂之災。
——
離開了陳王府,楊修又先後來到太尉府、司徒府、司空府,向太尉士孫瑞、司徒周忠、司空韓融拜年。
和陳王相似,聽楊修說完,士孫瑞、周忠、韓融就傻了。他們萬萬沒想到昨天夜裡長安竟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不過和已經發生的事相比,眼前的現狀才是他們最需要關心的,遍布關中的涼州人就是一堆乾柴,尤其是在藍田附近的胡軫部,隻要一點火星就有可能引發一場大火,將長安甚至整個關中都化為灰燼。
沒有人希望長安步洛陽後塵。在嚴峻的現實麵前,幾個人迅速出動,聯絡相關人員,勸說他們接受楊修的指揮,向孫策稱臣。
當然,這其中也不乏不肯向現實低頭的人,或者辭官返鄉,或者隱而不發,等待時機,司徒掾劉巴就是其中之一。得知皇長子去了益州,他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行囊,帶著兩個仆從,離開長安,向子午穀追去。裴潛、衛覬也不例外,得知伏貴人與皇長子隨曹操離開,他們立刻帶著家眷出城,返回河東。王允子侄王蓋、王淩等人也離開了長安,星夜趕往太原。
短短半天時間,長安朝廷的官署就空了大半。
趙雲本來也打算離開長安,去河內投奔劉備,但他得到消息比較慢,還沒收拾好,就被楊修堵住了。
“將軍是我今天拜訪的第四個人。”楊修開門見山。“其他三個分彆是太尉士孫君榮,司徒周嘉謀,司空韓元長。”
趙雲知道這三個名字的份量,也很意外。他根本沒想到楊修會來找他。他隻是一個長水校尉,影響不了關中的形勢,北軍五校的其他四校尉有兩個涼州人,一個宗室,一個關中人。
“兗州之戰後,陳到、閻行聯名向吳王推薦將軍,吳王有令來,命我與將軍麵談。隻是我身不自由,這才延滯至今。”楊修笑笑。“希望不太晚。”
趙雲越發驚訝。他與陳到、閻行都交過手,知道這兩人的實力不在自己之下。吳王孫策麾下還有很多這樣的勇士,他似乎沒有必要專門為了自己下一道命令,還特地要求楊修親自與他麵談。
“不知吳王有何指教?”
“吳王想問將軍,是願為一姓而戰,還是願為天下百姓、華夏衣冠而戰。”
趙雲皺起了劍眉,沉吟片刻。“吳王的天下,難道就不是一姓之天下?”
楊修微微一笑。“敢問將軍,三代以來,有哪位帝王能如吳王一般,為了普通百姓不惜得罪世族的?”
趙雲打量著楊修,撇了撇嘴。“弘農楊氏、汝南袁氏也是世族,楊君這麼說,實在令人難以信服。”
“將軍此言差矣。放眼天下,我是最有資格這麼說的,因為我不僅出身弘農楊氏,更親曆吳王新政,深知新政不僅對普通百姓有利,對世族同樣有利。世族、庶民並行不悖,才能本固而道生,華夏衣冠才能萬年不衰。我願為將軍解說其詳,將軍願意撥冗一聽嗎?”
趙雲沉默了片刻,側過身,伸手相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