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丸入口即化,一股溫熱洪流自女童咽喉直下,旋即如被點燃的引線,轟然湧向四肢百骸,最終彙聚於腦海深處!
無數光怪陸離的碎片畫麵,如同被狂風卷起的萬花筒,在她眼前急速閃爍、重組。巍峨的戎都,祭壇上虔誠的祈禱,以及無數熟悉又模糊的麵孔……那些深埋的記憶,此刻如掙脫枷鎖的潮水,洶湧而至!
女童小小的身子微微一顫,那雙原本帶著怯意與茫然的眸子,此刻像是被拭去了塵埃的明珠,驟然綻放出清澈而堅定的光芒。她抬起頭,稚嫩的嗓音帶著一絲初醒的沙啞,卻又蘊含著不容置疑的肯定:
“我……我想起來了!我是……天族的聖女,曦月!”
曦月!
這兩個字落入焰雲耳中,不啻於九天驚雷!他死死盯著曦月那雙恢複了神采的眼睛,狂喜如火山般自胸臆噴薄而出,讓他魁梧的身軀都控製不住地微微顫抖:“聖女大人!您……您終於……”
話未說完,一陣雜亂而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甲葉摩擦的鏗鏘,由遠及近,驟然打斷了這重逢的激動。
“什麼人!膽敢擅闖我虎族領地!”
一聲暴喝如平地炸雷,七八名身著粗獷虎皮坎肩、手持骨矛利斧的彪悍戰士,從林木間猛然竄出,將焰雲、陸覺和曦月三人團團圍住,凶悍的目光如同打量獵物般掃視著他們。
為首一人,額頭刺著猙獰虎紋,手中巨斧寒光閃爍,直指焰雲,厲聲質問。
焰雲臉上的狂喜瞬間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冰封千裡般的冷峻與威嚴。他將曦月不著痕跡地護在身後,目光如電,掃過那為首的虎族戰士:“放肆!天族使者駕臨,爾等不思恭迎,反倒刀兵相向,這便是鐵青族長教給你們的待客之道嗎?!”
聲若洪鐘,帶著一股不容侵犯的尊者氣魄,震得那幾名虎族戰士耳膜嗡嗡作響。
那虎紋戰士被他氣勢所懾,微微一窒,但仍強硬道:“天族使者?我等奉命守衛禁地,未接任何通報!休要在此……”
“住口,圖魯!”人群中,一名肩披灰白狼皮、年紀稍長的虎族老戰士猛地排眾而出,當他看清焰雲身後那柄微微浮動、扇麵閃爍著五色流光的羽扇時,臉色驟變,失聲驚呼:“那……那是……五火七翎扇!您……您是天族的……焰雲火尊者?!”
此言一出,方才還氣勢洶洶的虎族戰士們頓時麵露駭然,那名為圖魯的虎紋戰士更是雙腿一軟,險些跪倒。
“噗通!噗通!”
以老戰士為首,所有虎族戰士齊刷刷單膝跪地,兵器杵在地上,恭聲道:“我等有眼不識泰山,參見火尊者大人!”
焰雲冷哼一聲,五火七翎扇在他身後微微一振,散發出灼熱的氣息:“都起來吧。此次本尊前來,並非為了問罪,而是有十萬火急之事,需立刻麵見鐵青族長!”
他的聲音不帶絲毫感情,卻自有一股令人不敢違逆的威壓。
“是是是!”老戰士趕忙起身,額頭已見了汗,“尊者大人,族長正在大營,我等立刻為您引路!”
說罷,幾名虎族戰士在前開道,小心翼翼地將焰雲一行人朝著虎族大營的方向引去。陸覺默不作聲地跟在焰雲身側,目光不時瞥向被焰雲護在身後的曦月,心中念頭急轉。
蛇族之行已然險象環生,不知道虎族會怎麼樣對待自己。
但現在的他,並不懼怕任何深入虎穴的行為,說不定還能打聽到一些關於地族的線索。
約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林木漸疏,一座依山而建、旌旗招展的巨大營寨出現在視野之中。
離那原木搭建的粗獷營門尚有百餘丈,便見營門大開,一隊虎族精銳簇擁著一人,早已肅立等候。顯然,方才已有斥候飛報。
待走得近了,陸覺瞳孔微微一縮。
為首那人,身形異常魁梧,比之焰雲也不遑多讓,渾身散發著如同猛虎出閘般的霸烈氣息。一頭濃密狂野的黑發隨意披散肩後,古銅色的麵龐線條剛硬,一雙深邃的虎目開闔間,精光四射,帶著一股睥睨天下的傲然與不羈。
他身著一件寬大的虎皮長袍,其上用金線繡著咆哮的猛虎圖騰,袍邊點綴著磨礪得鋒銳無比的虎牙、虎爪,腰間束著一條鑲嵌著赤紅寶石的獸筋腰帶。
此人,正是虎族族長,鐵青!
焰雲在前開路,陸覺則亦步亦趨跟在其身後,目光低垂,將自身存在感降至最低。而恢複記憶的曦月,則不知何時尋來一塊粗布麵巾,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一雙清亮卻帶著幾分警惕的眸子,顯然不願過早暴露身份。
見虎族族長鐵青親自出迎,且擺出如此陣仗,陸覺心中暗自咋舌:“想不到天族一個尊者,在這些下五族中竟有如此威勢!”
虎族大帳之內,獸油燈火將帳內照得亮如白晝,烤肉的焦香與醇厚的酒氣混合在一起,撲鼻而來。數十名虎族頭領分坐兩側,氣氛倒是顯得頗為熱烈。
居於主位的鐵青滿麵堆笑,蒲扇般的大手端起一隻碩大的青銅酒爵,聲如洪鐘:“火尊者遠道而來,未能遠迎,鐵青在此賠罪了!”
焰雲微微一笑,亦起身舉杯,姿態從容優雅,與帳內粗獷之風格格不入,卻又奇異地和諧:“鐵族長言重了。焰雲此番不請自來,實是有要事相求,叨擾之處,還望海涵。”
鐵青哈哈一笑,將爵中烈酒一飲而儘,目光卻狀似無意地從焰雲身旁那蒙著麵巾的曦月,以及始終沉默低調的陸覺身上一掃而過,深邃的虎目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
“好說,好說!”他放下酒爵,朗聲道,“火尊者能看得起我虎族,便是天大的麵子!不知尊者此番前來我虎族領地,究竟所為何事?但凡我鐵青能辦到的,絕不推辭!”
焰雲將手中酒爵輕輕放下,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帳內每一個人耳中:“我這次來,是為地族叛亂一事。”
他語氣平靜,眼神卻如出鞘利劍,銳利無比,直視著鐵青的雙眼,似要將其內心看個通透。他倒要看看,這鐵青對此事是否知情。雖不信虎族會與地族同流合汙,但聖女在此,不得不防,旁敲側擊一番總是穩妥。
鐵青聞言,心中猛地一凜!今日清晨,他便已接到密報,地族本應按序遷徙換防的大軍突生異動,似有不軌之舉。隻是沒想到,天族的反應竟如此迅速,火尊者更是親自駕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