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這虎步,怎麼突然施展不出來了?!”陸覺心中又驚又怒。
就在這時,前方那道一直背對著他的身影,卻突然停了下來。錢大謙緩緩地轉過身,略顯渾濁的眼眸望向陸覺,臉上露出了一抹陸覺無比熟悉的笑容——那是責怪中又帶著幾分慈愛,就像陸覺剛到朔風城,在外麵晃蕩了一夜,清晨偷偷摸摸回錢宅時,被錢叔當場抓包時的表情一模一樣。
“錢叔!”看到這熟悉的笑容,陸覺心中的焦躁與不安瞬間被巨大的喜悅所取代,仿佛迷途的羔羊找到了歸途,他眼眶一熱,奮力地朝著錢大謙奔去。
近了,更近了!眼看隻餘數丈之遙,陸覺幾乎能看清錢叔眼角的皺紋與唇邊那熟悉的弧度。
然而,就在他即將觸碰到那溫暖的期盼時,異變陡生!一股無形卻又無比強大的奇異力量猛然從他體內湧出,仿佛有無數條看不見的鎖鏈,將他死死地捆縛在了原地,令他寸步難行!
“嗯?!”陸覺心中大駭,正欲拚命掙紮,眼前卻驟然爆開一團耀眼至極的金光!
金光之中,一柄古樸的長杖緩緩浮現,杖身似木非木,似金非金,頂端鑲嵌著一顆黯淡無光的珠子——正是那柄他無比熟悉的幽渡杖!
“幽渡杖!”陸覺心中劇震,如同在無邊黑暗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他下意識地伸出手,朝著那柄長杖猛地抓去。
下一刹那,他的手掌觸碰到了一片冰涼而堅硬的質感。
幽渡杖入手!一股沛然莫禦的清涼之意刹那間從杖身湧入他的掌心,沿著手臂經脈如奔流般直衝天靈!原本因那熟悉身影而迷蒙混亂的意識,如同被一盆冰水當頭澆下,瞬間變得清明無比!
“幻術!”兩個字如同晴空霹靂般在他腦海中轟然炸響!
眼前的錢叔、翻滾的濃霧、熟悉的背影與笑容,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麵般劇烈扭曲,隨即寸寸碎裂,化為虛無!
陸覺猛然睜開雙眼,這才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個巨大無比、深不見底的漆黑洞穴邊緣!腳下再往前一步,便是萬丈深淵,森冷的陰風從洞底呼嘯盤旋而上,帶著刺骨的寒意,令人遍體生寒,不寒而栗。
“好險!”一個略帶疲憊卻又慶幸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正是玄英,“這狐族女子的幻術當真厲害,竟能引動你內心最深處的執念,連我都喚不醒你,也差點著了道兒!幸好你小子身上這根破棍子有些門道,我用最後一點清醒意識強行激發了這長杖,才把你從那該死的迷魂陣裡拉了回來!”
陸覺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強壓下心中翻騰的驚悸與後怕,冷汗已經浸濕了後背。他握緊了手中散發著微弱光芒的幽渡杖,目光一凝,如同兩道出鞘的利劍,冷電般射向不遠處。
那白衣女子此刻正俏生生立於十數丈外,先前那副從容自若早已不見,絕美的臉龐上寫滿了震驚,一雙清澈的美眸死死盯著陸覺,仿佛要將他看穿一般。她嘴角溢出一縷殷紅的鮮血,沿著光潔的下頜緩緩滴落,顯然是幻術被強行破除,遭到了反噬。
“你……你怎麼可能這麼快就破了我的‘牽情引’?!”白衣女子聲音微顫,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愕,“此術一出,便是術王初境的修士,沒有一時半刻也休想掙脫!”她猛地咳出一口鮮血,氣息頓時萎靡了幾分,望向陸覺的眼神裡充滿了濃濃的疑惑與不解。
陸覺麵沉如水,並不答話,隻是冷冷地注視著她,握著幽渡杖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眼中寒芒一閃而逝。這女人心機深沉,手段狠辣,第一次見麵,便要置人於死地。若非幽渡杖異動,自己恐怕已墜入萬丈深淵,屍骨無存!
“阿姐,怎麼辦?”一旁的顧小小見自家阿姐竟被這凡人少年逼得吐血,這是她有生以來頭一次見到阿姐在幻術上落敗,頓時嚇得小臉煞白,連忙躲到白衣女子身後,探出個小腦袋,怯生生地問道,聲音裡帶著哭腔。
白衣女子貝齒緊咬下唇,並未理會身後的妹妹,隻是死死地盯著陸覺和他手中的幽渡杖,眼神變幻不定,忌憚之色愈發濃鬱。她深知自己幻術的威力,對方能如此迅速破陣,絕非尋常人物,更何況那根古怪的法杖,隱隱透著一股讓她心悸的氣息。
片刻之後,白衣女子眼中厲色一閃,似是做出了某種艱難的決斷。她猛地一把抓住顧小小的手腕,低喝一聲:“走!”隨即轉身,身形化作一道白影,朝著深穀幽暗處疾掠而去,竟是選擇了逃遁!
“想走?”陸覺見狀,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口中發出一聲冷哼。他腳下一點,真氣鼓蕩,身形拔地而起,一道劍光自背後衝霄而出,他足踏劍光,化作一道流虹,風馳電掣般追了上去,速度竟比那白衣女子還要快上幾分!
眼看距離越拉越近,陸覺指尖已數枚銅錢祭出,正欲出手阻攔。然而,就在此時。
“吼——!”
兩聲震耳欲聾的咆哮幾乎同時從兩側的密林深處炸響!緊接著,兩道龐大無匹的身影如閃電般竄出,一左一右,瞬間便橫亙在陸覺與那兩名狐女之間,攔住了他的去路。
陸覺瞳孔驟縮,急忙收住劍勢,身形在半空中一個急停。隻見眼前赫然是兩隻體型足有小山般巨大的狐狸!左邊那隻通體漆黑如墨,毛發油光水亮,唯有九條尾巴尖端各有一簇雪白的絨毛;右邊那隻則是一身雪白的皮毛,不染纖塵,同樣拖著九條蓬鬆的巨尾。兩隻巨狐皆是雙目炯炯,眼神淩厲如刀,周身散發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強大威壓,顯然修為深不可測。
那黑狐一雙幽深的眸子死死地盯著陸覺手中的幽渡杖,杖身上因先前激發而尚未完全斂去的隱隱佛光似乎刺痛了它的眼睛。它口吐人言,聲音沉悶如雷:“你手中的法杖……可是佛門西宗之物?那癡明老和尚,與你是什麼關係?!”
陸覺聞言,心中陡然一動。這幽渡杖乃是被癡明大師所度化,看這兩隻巨狐的反應,竟是認出了幽渡杖上癡明法師留下的氣息。他麵上卻不動聲色,手腕一翻,已將幽渡杖收入脖子上掛著的無界珠中,隨即目光平靜地望向兩隻巨狐,淡淡問道:“晚輩陸覺,不知兩位前輩是?”
“哼,”那白狐上前一步,巨大的頭顱微微昂起,語氣中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傲慢,“我們乃是這青丘山的守護靈狐!爾是何人,竟敢擅闖我狐族禁地,還打傷我族人,意欲何為?!”淩厲的目光如實質般壓向陸覺,仿佛要將他徹底看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