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要成為領主最信任的力量，保衛領主，保衛農場，保衛農場當中的所有人！讓封建主們顫抖去吧！我們終將成為不可戰勝的力量！”
德裡克揮起手，動作神情與話術融為一體才更加富有煽動力量，他希望這些人能夠勇敢，也許也是對自己心裡在說吧。
倉庫裡麵一下子響起了掌聲，人們沸騰起來，德裡克的話術極富煽動性，猶如火焰點燃了熱油。
“領主萬歲！”裡麵的內應高喊了一句，然後所有人都喊了起來。
“領主萬歲！”
德裡克用手壓了壓，於是喧囂小了下去，他帶著譏笑的神情指著外麵：“在領主來到哈姆雷特之前，我們都覺得奪取一座農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但是現在封建主們怎麼樣了？”
“他們被埋在了土裡！釘在了棺材中！而我們還站在這裡，享受勝利的榮耀！沒有人是什麼不可戰勝的，我們終將向這些封建主們複仇！讓哈姆雷特再次偉大吧！”
“不要怯懦！挺起胸膛！告訴你們的子孫們，戰爭就是這麼打的！讓他們躺在甘甜的蜜汁裡吧，因為他們那英勇的祖先們，已經把該流的血都流儘了！”
“等領主回來，我們就奪取哈姆雷特！我們偉大的革命衛士們就像是寒冬泥土裡的幼芽，我們在等一個春！一次偉大的勝利！”
德裡克仰起了頭，他高聲對著人們喊道：“所以，告訴我！你們恐懼戰爭嗎？！你們害怕死亡嗎？！你們會讓你們的子孫後代們失望嗎？！”
“戰爭！戰爭！！戰爭！！！”這一次就連內應自身都興奮了起來，他這會兒的神情完全不像是作假了，伸著脖子活像是一隻大白鵝，在那高喊起來！
第一聲是他喊的，然後所有人都高喊了起來，他們甚至站起身把手舉得高高的，他們亢奮的眼神當中閃爍著名為複仇的火焰。
德裡克不易察覺的嘴角上揚了，他那因瘸腿而導致佝僂的身形一下挺拔了起來，在這戰爭戰爭的高呼當中，他喊道：“憤怒吧！我們為什麼不憤怒？！蟲豸亦有憤怒的時候！”
“我們要從那些貪婪的封建主手中把偉大的哈姆雷特奪回來！我們要從那些肆虐的匪徒手中把偉大的哈姆雷特奪回來！”
“我們要從那些卑劣的資本家手中把偉大的哈姆雷特奪回來！”
“等春天一至！我們要用我們的血液塗滿哈姆雷特！遍灑土地！就這樣憤怒的！亢奮的繼續準備吧！”
“讓一切榮耀歸於哈姆雷特！及其所有人民！”
在那一聲聲亢奮的聲音當中，德裡克轉身走了，走之前他用手拍了拍軍官的肩膀，那已不再年輕的軍官此刻肩膀顫抖著，不知何時，他也已經進入了這種不可思議的亢奮狀態。
那眼神看著他，就像是看到了領袖…
但對於此德裡克不甚在意，他隻是用讚賞的目光看了一眼軍官，然後轉身離去了。
儘管他是一瘸一拐的走出去的，但是近衛隊成員將目光投過去的時候，眼神都是亢奮而炙熱的。
陰影角落當中弗雷德悄無聲息的離去，他走入那漫天的大雪裡，德裡克的那副作派他太眼熟了。
那一瘸一拐的身形似乎與奈特謝德重合了，一樣的表麵冷靜著，實際上內裡填充的都是瘋狂，內心空曠的人心中總是鋪滿瘋狂，它們像是飄飛的柳絮，看似充盈，實則一點烈焰就能將之點燃。
隻是德裡克的眼神當中看不到野心，而奈特謝德…
“嗯——”弗雷德微不可察的聲音在風雪當中消散了，他的身形也漸漸遠去。
近衛隊成員挑選的都是年輕人，甚至一部分本身就出身農奴，所以這樣的話術對他們很奏效，以至於他們往後好多天的訓練都脫離不了這種亢奮狀態。
他們不隻有體能訓練，文化課訓練也是奈德謝德叮囑的，他希望先建立一支近衛隊，然後再從近衛中選拔一定數量的軍官出來，下放到其他軍隊裡任職。
這樣他也可以牢牢的掌控住其他的軍隊，軍隊是根本，對此他甚至不信任弗雷德。
在這種訓練中冬日已經過去了一大半，連續一個多星期不曾下過雪了，陰暗的日子似乎要迎來終結。
德裡克默數著日曆，他思索著領主回來的時間大抵是開春，而如今春天也近了，幾天前他還翻過府邸前的一棵老樹，用指甲摳掉一小塊乾裂的老樹皮，底下已經有了些許濕潤。
這些天他白日一邊管理農場的事務，到了晚上就在自己的辦公室裡麵借著煤油燈昏黃的光線寫日記，說是寫日記，其實更像是一種每天的事務總結。
他需要一點事情，假裝自己很忙碌，白日裡的忙碌填滿了空缺，夜裡他也不想停下來，從一個夜晚到第二個黎明。
原本這些煩躁的事情都應該是大人們做的，記憶裡似乎是這樣的，他凝望窗外晴朗的日頭，落地窗前有了些許溫暖。
他想，往日裡的一切春天大抵是不複存在的，它們隻是蒼白的幻影，你可以從記憶裡回到那裡，但那裡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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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特曼老先生的離去讓德裡克顯得越發沉默了，這幾個星期以來他猶如是一座沉悶的火山，他那受傷的腿也日漸強壯了起來，隻是道路走多了也總是隱隱作痛。
當農場的工人們建造高爐的時候，他就遠遠的在一旁看著，也不靠近，鋼鐵與濃煙總是讓他想到哈姆雷特的那間狹窄的滿是濃煙的鐵匠鋪，和裡麵那個並不佝僂但很嚴厲的老頭。
德裡克心中道：“我想帶你去看這個燦爛的春天的，但你永遠的留在了那個冬夜，那沉悶的泥土多麼糟糕啊！那底下沒有花香，也沒有溫暖…”
日子就這樣在悄無聲息中流逝了，像是掌中的流沙，怎麼也握不住；德裡克期盼著來日，領主的歸來，但是他又掛念著那些過去的幻影。
終於在這樣的等待當中，初春的第一場雨來了，並不溫暖，反而哈姆雷特溫度降了很多。
陰悶的雨層灰蒙蒙的，像鐵匠鋪裡麵升騰起的濃煙，又像是那陰暗潮濕的土壤把亡靈們掩埋。
如果把天空比作是另一方世界的土壤，那麼亡魂們這會兒是否也在那陰悶的雨層當中偷偷向下張望呢？
他心情顯得煩悶，以至於思緒無法凝結，沉悶的像是天空中的雲，隻是雲層在哭泣，德裡克卻凝結不出水滴。
於是黎明的早晨，他在自己落地窗前的辦公桌邊提起筆糊弄著寫道：“3月18日，1219年春，哈姆雷特在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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