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彆小看這個本領,人馬俱甲少說也得一百斤往上,加上騎士自身的重量更是可怕。
在負重這麼高的情況下,還要馬上遠程能射,近戰能捅,衝的時候衝得起來,絕對不是件容易的事。
除了騎士自身的武技之外,還需要騎士與戰馬的極度默契,馬兒能明白騎士每個動作的意思,騎士知道如何為馬兒省力。
在李若泰到了之後,張昭就把自己的十名甲騎也交給了他,作為張昭這支小小軍隊最後一錘定音的決定性力量來用。
劉再升擦了擦臉上的汗水,剛才就是他親自去下阿圖什城外打探的敵情。
現在劉再升已經升官為校尉,於闐宮衛在疏勒城一戰中損失不小,沒了上百人,不過李聖天迅速把人給補充了上來。
而且補充的還是一百從羌塘上下來的吐蕃人,戰鬥力比原本的宮衛甚至還要強一些。
於闐現在的軍隊組成,除了各個阿摩支和總督等小封建主聚集起來的六千多人以外,其主力就是神威左軍,神威右軍和宮衛軍。
其中神威左軍大約有一萬一千人,幾乎全是重步兵,是於闐步軍的核心之一。
神威右軍大多是騎兵,包括臣服於於闐的各部族和國內善騎射者組成,人數大約有三千五百人左右。
最後就是一萬人的宮衛,這些宮衛才是於闐的常備軍,平日分散在各地城市或者要緊關隘中。
其中屯住在於闐城的就有五千之多,這其中還有兩千常年駐守在以泰和宮為首的王城中。
不過人不是固定,而是在這一萬人中進行輪流上番,但也有例外,劉再升就屬於永遠不用去外地,一直守衛泰華宮的宮衛,像他這樣的,都是於闐勳臣貴族家選出來的,大約有兩百人左右。
張昭示意劉再升趕緊坐下,還把一個水壺給他遞了過去。
李聖天這舅父還是很給力的,劉再升手下的五百宮衛,幾乎都是從於闐宮衛的精銳中挑選出來的。
除了李聖天留著保命的宮衛飛騎四百騎外,就數他們最為善戰。
除了他們以外,智通大師帶著神機都三百人,史崇敏的分金都三百餘人,李七郎師兄慧通和尚帶著的五百多義從,也跟著張昭到前線。
所以張昭目前可以統帥的早就不是當初那百把人的規模了,而是差不多有兩千兩百人。
這其中披甲率達到了七成以上,核心的一千人戰鬥力相當強悍,如果算上張忠、武原兒兩人管著的幾千民夫和上千匹騾馬,他已經可以號稱萬人了。
‘咚咚咚!’營帳外傳來了急切的鼓聲,所謂擂鼓聚將,就是指的這玩意,三通鼓不到的話,主帥就可以砍人立威。
當然張昭環視一圈之後,沒人敢來挑戰他的權威,從隊正這種低級軍官到校尉這種中級軍官,都早就到齊,並且服服帖帖的,沒人敢給我張大郡公表演一下桀驁不馴。
開玩笑,張昭的戰績可是實打實的,同時還是李聖天最信任寵愛的外甥,於闐國就這麼大點,真有那種不開眼搞不清形勢的,也混不到軍官這個層麵來。
看著自己的便宜二舅哥李若泰都是一臉嚴肅規規矩矩的,張昭滿意的點了點頭,他在案幾上攤開了一張宣城郡產的白紙,也就是後世著名的宣紙,紙上密密麻麻的寫著字還畫著圖。
不過有些可惜,張昭這份精心的準備沒起到多大的作用,因為這屋子裡四十幾個隊正以上的軍官,能識字,能識漢字的,一共也就十幾人,其餘的家夥都正努力裝出一副我看不懂,但大受震撼的表情。
“將軍,這似乎是一副陣型圖?”說話的是李若泰,他身為武都郡王尉遲勝的後人,當然是識字的,不但識字,學識還挺不錯。
“沒錯!此陣名為疊陣,乃是某根據喀喇汗軍隊騎兵多步軍少之特性。設計出來的以步克騎之陣。”
陣法沒有三國演義中寫的那麼玄乎,但確實是冷兵器和冷熱兵器時代戰爭中非常重要的組成部分,甚至在某種程度上,後世共和國的三三製,也可以被稱為陣法。
疊陣的創立者是南宋初年的名將,軍事家吳璘,當年南宋麵對騎兵凶悍異常的金國女真人,吳璘根據南北朝以車製騎戰術體係,進行了創新和發明,設計出了這套疊陣。
這套陣法稱得上是中國軍事史上的一大發明,吳璘就憑借此陣,為南宋守住了大部分陝西,進而保住了四川富裕之地,避免了女真金國的進一步擴張。
曆史上疊陣的使用貫穿了整個南宋,並且到了明代都還在用,滿清中期綠營兵使用的九進十連環大陣,也是這種疊陣的改進型。
李若泰眯著眼睛看了半天,對這位不知道該是大侄子還是便宜妹夫的人高看了一眼。
不管這個陣法如何,能設計陣法的,就已經從所謂的勇將、悍將升級為統帥了。
不過越看,李若泰就越是心驚,隨著張昭的講解,他看出這個疊陣是怎麼玩的了。
此陣先是在陣前安排數排長槍手和拒馬充當城牆,後麵依次為八鬥以上的強弓手和八鬥以下的普通弓手,再最後麵為神臂弓手。
同時還有左右兩翼方陣護衛大陣,大陣則用拒馬環繞,差不多就是用拒馬形成城牆的概念,將大陣的士兵全部框在了裡麵。
而在左右兩翼方陣的後麵,也就是大陣左右兩肋的地方,還布置有兩支騎兵。
“此陣的精髓在於防守反擊!”張昭說出了一個不存在這個時代的詞,他指著宣紙上畫好的陣型侃侃而談。
“接敵時,先於大陣前方放置拒馬,前排長槍手先蹲坐挨地上,敵七十步時,挽八鬥以上的強弓手一發,六十步時,八鬥以下弓手一發,此後單膝跪地,先後發矢,等敵近五十步,神臂弓手接著發矢!
敵在弓弩連續打擊之下,以喀喇汗軍視之,其陣與士氣,必然急速下降。
如若還要硬衝,此時長槍手起身迎敵,弓弩再次萬箭齊發,若仍然不潰,弓手換陌刀大棒擊之,神臂弓手精準射殺。
如此反複,待敵士氣崩散,精疲力竭之時,左右翼輕騎出陣驅趕聚敵,最後甲騎突出一戰而定!”
這玩意,實際上就是個冷兵器時期的拿騷大方陣,以精銳弓弩手充當火槍手,用長槍手護陣,夾雜一點騎兵作為擊潰敵人後的收割之用。
不過由於弓弩火力連續性與破壞性不能跟火槍和大炮相比,所以要求陣中的弓弩手必須也要有肉搏的能力,或者像南宋時期一樣,布置數個疊陣互相掩護。
不過巧合的是,唐代的士兵還沒有像南北宋以後那種,弓弩手不能近戰,肉搏兵不會射箭的,剛好可以符合要求。
“可是將軍,請恕某直言,此陣雖然精妙,但這拒馬的擺放,卻不合適。
我軍全部都被拒馬封鎖在陣中,若是情勢不利,就直接如同甕中之鱉,逃無可逃,其次此陣多用弓弩,恐怕我們沒有那麼多箭矢可用!”
張昭看向了皺著眉頭的李若泰,此人確實有點本事,他指出的這兩個問題,正是疊陣最初讓人不解的地方。
呃!不對,南宋沒有後一個問題,因為南宋時期國家經濟發達,宋軍又有依賴弓弩的傳統,所以弩箭的消耗根本不算什麼。
但在於闐確實是個問題,因為此時箭矢特彆是箭杆造價很高。
古代可是沒有機床的,圓形的箭杆完全要靠人工削出來,隨後還要烤火、校直、刷漆,最後還要把同材質、同長短的挑選到一起。
一個箭杆在於闐的造價,約等於兩個成年男子兩天的生活費,簡直可以稱得上是天價。
所以李若泰的問題是很現實,這一仗下去箭如雨下,如果打不贏,不說人員傷亡,虧本就能把人虧死。
但這也恰好說明,如今在安西,強悍的唐軍和吐蕃軍沒有之後,哪怕喀喇汗國打東打西看似強橫,但實際上也不過是菜雞中比較能打一點的,說到底還是菜雞,一場大戰連合格的弓箭都不能多用,大部分時間全靠貼身肉搏。
想到這,張昭對於自己接下來的計劃,又多了幾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