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是想直接控製住這些人,然後把曹元德、曹元深兩兄弟拿下,再扔出一些好處安撫。
他帶回來了幾百萬貫的財貨,大不了就用錢收買,再加上嶽父曹元忠和半個嶽父慕容歸盈的支持,直接奪過歸義軍節度使的位置。
但現在看來,大殿內的眾人,包括他外祖宋同光和昔年西漢金山國大將羅通達。
這些人當年都在一定程度上逼迫了他父親張承奉退位的,對於張昭這個沙州張家唯一在世的嫡係血脈,都還有些抵觸,畢竟他們當年的行為可以稱得上反叛。
對於張昭來說,這場政變導致父親鬱鬱而終,兄長驚嚇病亡,自己被困在敦煌十幾年,不管從哪方麵看,他要對屋內眾人報複,都是順理成章的。
所以在一般人的心中,不管他張昭怎麼說,就算他現在承諾絕不追究二十幾年前的前塵往事,這些人也不會信。
你現在不追究,那以後想起來了呢?原罪可不是那麼好洗清的。
既然如此的話,那就隻有啟用第二套方案了,歸義軍節度使的權力基礎是來自兩個方麵,一是血脈繼承,這個張昭有,第二個就是打通甘涼、連接故國的大義。
不過到了這個時候,打通甘涼、連接故國的大義,已經不現實了。
曆史上也隻有張昭的曾祖父張義潮和堂祖父張淮深兩任節度使做到過,就連‘中興之主’曹議金,也就是打破了甘州,再也無法東進。
那麼如果把打通甘涼、連接故國降低下標準,變成擊敗宿敵甘州回鶻的話,現在就正是時候。
因為甘州回鶻如果得到天公主李氏的死訊,必然就會派軍西進,而兩家因為肅州,早就矛盾重重。
今年五月,歸義軍左馬步都虞侯梁幸德受命出使後唐,實際上就是去替節度使衙門做生意,歸途的時候在甘州城中被殺害,所攜財貨儘皆丟失。
嗬嗬!歸義軍的馬步都虞侯,帶著數十兵卒,能在甘州城中被殺,而且還找不出是誰乾的,那麼誰有能力乾這事,不是明擺著的嘛!
就算沒有天公主李氏被殺,恐怕雙方的爭鬥也已經不可避免了。
曆史上雙方的這次大戰是曹元德主持的,雙方各自征發了數千兵馬,進行小規模接觸後,感覺占不到便宜的甘州回鶻退回了肅州,就偃旗息鼓了。
但那是曆史上發生的事,對於現在的歸義軍眾人來說,他們肯定不知道這場看來即將爆發的大戰竟然會如此虎頭蛇尾。
所以張昭要做的,就是代替曹元德去打這場與甘州回鶻的大戰,這樣法理與道義就都握在他手裡了。
當然,他不可能就帶著本部兵馬去跟甘州回鶻開戰,那樣的話,估計他今天剛出敦煌城,下一步他就會被這些老家夥給賣了。
“二郎,把你二呃!二表兄放開吧!我送你出去!”
曹元忠對著張昭說道,隨後又歎了口氣看著兄長曹元德。
“讓二郎去肅州吧!肅州龍弘數次來報,有達旦人襲擾草場,又有甘州人偽裝下肅州之民屢次挑釁,讓二郎去肅州,正合適。”
曹元忠算是為張昭使出洪荒之力了,硬是在已經龜縮於瓜沙的歸義軍中找出了半個肅州。
目前的肅州被一分為二,歸義軍和甘州回鶻各控製了一半。
被歸義軍控製的上肅州,還有幾萬人,隻是一直因為軍力不夠,統治並不是很穩固。
但張昭是帶著軍隊來的,應該可以控製得住,說不定還能吞下整個肅州,到時候張昭也就有立足之地了。
不過張昭當然不會去肅州,但他也不會直接拒絕,這可是嶽父提議,還是向著他的,直接拒絕,就會顯得張昭太不知好歹了。
於是張昭詭秘一笑,決定換個方向突破,“肅州雖好,然卻麵臨甘州回鶻的威脅,趕不走甘州人,一切都是鏡中花水中月。
不如這樣,這次甘州西進,就由我張昭去對付,也算報了當年他們逼迫某父親的大仇。
某的要求也不高,諸位都是歸義軍的柱石、耆老,隻要各位長輩現在將家中尚武的丁壯都交給某,甘州獫猶,就由某一力承擔了!”
大殿內眾人臉色頓時就精彩起來了,張二郎這是要用他們家族中的年輕一輩為質啊!
而且在座家中的年輕一輩大多在衙軍中任職,他們被張二郎拉走,歸義軍的最少一半的常備軍力,就成張二郎的了。
到時候上了戰場一混編,搞不好就被控製住了,而且還可以用這些年輕人來威脅他們,誰敢紮刺,兒孫的命還要不要了?
張昭臉上浮現出了幾絲得意之色,他有五千人,控製幾百千餘歸義軍衙軍,完全可以做到。
而且都是年輕人,大不了直接用錢用胡姬收買,還可以用建功立業激勵,張昭完全有信心收服他們。
到時打完甘州回鶻,直接就回師瓜州,再來一次逼宮,也能順順利利的把曹元德給趕下台。
所有人都知道張昭的盤算,但又沒有好理由來反駁,其實也不是沒有,而是不能反駁。
因為張二郎現在還扣押著他們呢,不給好處,人家能放了他們?
可他們又不能答應,因為答應了,也就是飲鴆止渴而已。
可是不答應,真的要在這慶熙宮大殿中,把歸義軍所有的高層,全部送上西天?
尷尬的沉默中,一個老神在在聲音響起。
“我要是張二郎君,就絕對不會選肅州,也不會選歸義軍,世間自有好去處,何必拘泥於此尺寸之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