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陀磧屬於是古爾班通古特沙漠的一部分,如今中原的沙陀人故鄉就在這裡。
張昭看了白從信一眼,發現他的這個騎兵悍將,滿眼都是渴望,渴望由他打響滅亡高昌回鶻的第一槍。
“這計劃可行,我們分批通過,到鹹泉鎮集結!從信你下去之後,做好準備,就以你為先鋒。”
瞬間,張昭就做出了決定,不能在這個時候冷了白從信的心。
隻不過他在心裡還是覺得,要給白從信配個副手。
張昭不怕彆的,就怕白從信太過衝動,會貿然出擊壞事。
隻是,對人選張昭有些舉棋不定了。
因為慕容信長在東京還沒回來,也大不可能在出發之前趕回來。
李存惠則還在守孝,能不能趕上第一批出發做先鋒還不好說。
馬殺才曾經是白從信的手下,要是白從信瘋起來,他估計是阻擋不住。
黃英達更彆說了,雖然當年他跟白從信齊名,但在黃英達選錯路後,如今跟白從信的地位相差就太大了。
李孝節是個合適的人選,但他入了錦衣使者,要是派他去的話,那就更監軍差不多,擺明了是不信任,也不合適。
算來算去,可能也就瓊熱多金適合一點了,但此人更擅長衝殺,帶兵並不是強項,搞不好遇到事了會被白從信說服。
頭疼!
不過,相對於北路騎兵隊伍的頭疼,南邊就好搞的多。
總共出兵也不過就是四千五百人,三千五百人騎馬步兵,一千人的遊騎。
張昭準備直接任命馮暉為統軍,這位也是從李存勖時代就開始上戰場的老將了,指揮個四千來人毫無問題。
還能顯示張昭對他的極為信任,連蠻熊、頓珠、王通信這樣的心腹都交給他指揮。
正在討論間,李孝節突然跑了進來,隨後在張昭耳邊耳語了幾句,張昭立刻就從腰間取下一塊玉佩遞給白從信。
“從信你來主持本次軍議,各行軍學士做好記錄。”
眾人麵麵相覷了一下,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隻聽了不到一會,突然傳來了張昭憤怒的喝罵。
“不知好歹,那就把他們全部殺了!一個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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肅州,獨登山下,月色幽涼,一支一百多人的商隊,已經被殺戮殆儘。
除了少數幾個領頭的留下拷問情報以外,沒有留下任何活口。
甚至一些身穿甲胃的武,士還在一個個的校對死者身份。
而讓張昭憤怒的原因,正是這支商隊。
表麵上看,他們是從七河之地過來,到長安去交易的大商隊,裡麵什麼人都有,沙陀人,葛邏祿人,甚至波斯人。
不過,實際上他們高昌回鶻天王頡利毗加,秘密派去中原和契丹的使者團。
他們本來是準備過了肅州城以後,就往北去居延海,然後繞路分彆去契丹和晉國。
涼國不是不準高昌回鶻的商隊通過,但他們還要搞得如此神神秘秘,自然就是準備去搬救兵的。
“白貂鼠皮二千六百三十二,黑貂鼠皮二百五十,青貂鼠皮五百三,白棉布一千三百。
瑜石、瑜石瓶、玉石、玉轡、玉帶、玉越斧各五十,琥珀九斤。
象牙二十根,翡翠六十塊,真珠(珍珠)一百粒,胡黃連、香藥、乳香各百斤。”
瓊熱多金越念越是憤怒,他冷笑一聲。
“這頡利毗加還真是下血本啊!這都得價值三萬貫了吧?還願意稱臣,沒有貢物不少於兩萬貫。
這玁狁狗奴,靠著天王打通商路賺的盆滿缽滿,不但不來孝敬天王,還要自稱恬不知恥,僭稱天王,等打破了高昌城,一定要他千刀萬剮。”
周圍負責來打殺這支偽裝成商隊,實際上是高昌回鶻使者的憾山都禁衛們,也是憤怒不已,紛紛對著地上的死屍痛罵不已。
他們的這種心態,正是涼國上下普遍的心態。
他們覺得張昭好不容易打通了商路,高昌回鶻什麼也不乾,就直接分去了一半的好處。
不趕緊來交保護費、自認藩屬,年年朝拜不說,還敢關起門來自稱天王,簡直是沒有匹數的典型。
其實連張昭憤怒的點,也是在在這裡,這些頡利毗加太不知道好歹了!
表麵上仿佛是要把頭埋在沙子裡麵,背地裡到處去找幫手。
若不是陳家的陳廷驍通過武原兒傳消息來,張昭都還不知道這支偽裝成商隊的使者團,快要通過肅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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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昭在肅州打殺了高昌回鶻的使者團,契丹的使者團在後晉遇到的待遇也好不了多少。
喬瑩到了東京開封府以後,石重貴顧左右而言他,說急了就拂袖而去。
契丹使者住的驛館附近,也時常有兵將手持利刃揮舞辱罵,使團中不論是漢人還是契丹人都很恐懼。
喬瑩沒有辦法,隻能天天堵在大寧宮外。
急著冊封馮氏為皇後的石重貴,這才無奈又召見了他,而在喬瑩晉見的時候,景延廣就站在石重貴身前。
景延廣趾高氣揚的看著喬瑩,自從他跟慕容信長談過之後,心裡也有了一些底氣。
隻要涼國不下關中,隻對付契丹遼國一家,他還是有把握的。
景延廣私下認為,目前三家並立,要是契丹取了中原,第二件事必然就是南北夾擊涼國。
所以涼國絕不敢相助契丹,反而需要害怕契丹拿下了中原。
而且他認為慕容信長有一句話說的很對,那就是他景延廣隻能靠舉著抵抗契丹這杆大旗來保持權力。
真要和契丹言和,就如同慕容信長說的那樣,哪還有他景延廣的立足之地?
所以在麵對喬瑩威脅兩國交戰的時候,景延廣橫眉怒目大聲喝道。
“晉有橫磨大劍十萬口,翁要戰則來,他日不禁孫子,取笑天下。”
我大晉有十萬口橫磨大劍,耶律德光你身為祖父,非要來戰的話,萬一打不過孫子,那就天下恥笑了。
契丹使者喬瑩深知兩國一場大戰不可避免了,任務已經失敗。
不過他來得另一個任務,那就摸清是在誰攛掇石重貴?總算得到了答桉。
不過喬瑩還是個很雞賊的老油條,他聽聞景延廣如此說,故意把姿態放的很低,一副害怕遼晉失歡的樣子。
“公若如此說,恐我主不信,請載於紙,報與帝知!”喬瑩這是在要景延廣的犯罪證據啊!
不過景延廣飄了,絲毫沒有意識到這玩意的重要性。
他不等石重貴吩咐,就讓殿上的文吏將這些話寫在紙上,讓喬瑩帶回契丹。
喬瑩接過書信,也不耽擱,立刻就出宮,上馬就往契丹境內狂奔而去。
與此同時,河東鎮的劉知遠,也還關注著這一切。
與曆史上其他人都爭相投靠契丹不同,劉知遠此時,就仿佛看見帝位在向自己招手了。
他深知耶律德光的野心,沒有衝突說不得都要製造摩擦以便南下。
現在石重貴和景延廣給了契丹人這樣的把柄,戰事將要起了。
不過就在劉知遠想找郭威商量一下的時候,才想起來郭威並不在身邊。
因為郭威的結發妻子,更是他的恩人柴氏,已經病入膏肓,郭威現在是時刻守在柴氏身邊。
柴氏沒想到自己一語成讖,自從去信要求郭榮回來以後,就真的一病不起了。
不過到了這個時候,柴氏反倒是顯現了極有遠見和主見的一麵。
她強撐著病體,拉著郭威的手問道“榮哥兒可曾回來了?”
郭威以為是她想要郭榮趕緊回來,於是握住柴氏的手點了點頭。
“我馬上多派軍校、仆役去各個路口等候,見到榮哥兒了就叫他趕緊回來。”
不想柴氏堅定的搖了搖頭,“我之將死,不能耽誤了榮哥兒的前程。
他在涼國,有天王看中,日後前途不可限量,若是回了河東,就再無此機緣了。
請哥哥讓人通報,就說我無礙,已經回邢州省親去了,讓他回涼國去。”
郭威趕緊答應,準備讓人去攔住郭榮,不讓他回來。
不過可惜,傳令之人還沒有出晉陽城,就遇到了回來的郭榮。
柴氏看著連日趕路,滿臉風塵之色的郭榮,臉上愧疚的神色無以複加。
“榮哥兒,我身體還好,你快回河西去吧!”
果然堅決的搖了搖頭,“阿母病重,我怎能再走?功名利祿都是天注定,怎麼比得上在阿母膝前儘孝?”
柴氏也流出了大滴大滴的眼淚,“我若死去,你就要守孝,涼國離此萬裡,是我害了你啊!”
說完,他抱著郭榮的頭,放聲大哭,隻哭的郭威也是傷感不已。
郭威更加知道,不單是郭榮回來之後恐怕要守孝,更因為張昭與劉知遠,都有入中原爭奪帝位的想法。
這兩是競爭對手。
他郭威現在是劉知遠的心腹。勢必不可能再讓郭榮去到河西涼州,再去為張昭效力。
所以,郭榮在夏州城外得到的這場機緣,很可能就要葬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