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能兩次逞凶,不過是仗著晉軍兵卒善戰,安審琦、符彥卿、高行周、皇甫遇諸將驍勇而已。
但晉軍也不是沒有弱點,他們的騎兵太少,前兩次南征,都是我主動出擊,南下千餘裡,無法發揮我大遼鐵騎的特性,才遭至大敗。
如今晉國上下輕視我等,若能以接應臣南歸為借口,引其發兵北上,至易、莫、瀛之間。
我則以精騎繞道南下,斷其糧道,絕其歸途,弗與之戰,待晉軍糧儘,再引軍掩殺,則其必敗。”
毒!
太狠毒了!
耶律德光猛地一下站了起來,興奮的在屋內走來走去。
因為趙延壽這計策,可謂是為晉軍量身定做的。
也隻有他這種出身代北武勳的人,再能如此準確的抓住晉軍弱點。
其實上一次陽城白團衛村之戰,耶律德光就可以這麼乾。
但是他沒有認清自己的實力,急著把晉軍吃下,最後反而吃了大虧。
若是陽城之時,耶律德光深溝高壘把晉軍圍起來不去打,最多再有天,又餓又渴的晉軍就崩潰了。
趙延壽此計,實際上就是要把陽城白團衛村之戰再來一次。
但這次,契丹兵馬不到晉軍自己崩潰,就絕不會上去強攻。
他們可以先掃蕩外圍,再深溝高壘圍困,拖垮了晉軍的後勤,等待晉軍崩潰,再輕鬆拿下。
“陛下,臣也有族人在南朝,也願寫信告知希望南歸。
瀛州境內有滹沱水,若是晉軍至此渡河,隻要我精騎繞後,拆毀河麵橋梁,就可將晉軍困於河北岸。”
看見趙延壽都要被獎賞為南朝天子了,劉延祚這無恥之徒,也趕緊出來獻計。
他是瀛州(河間)刺史,正好可以把晉軍引到瀛州滹沱河北岸去。
耶律德光聞言大笑,心中陰霾儘去,“二位愛卿速速依計行事,若能滅了晉國大軍,就是中原天子之位,某也舍得。”
。
。
就在趙延壽獻毒計要引後晉大軍北上的時候,整個晉國的河南、河北之地,正陷入了極大的災荒之中。
特彆是河北,兩年內兩次大戰都在河北,從最北邊的定州到最南邊的相州和魏州,幾乎都被蹂躪了一遍。
而在兩場戰事暫停的這個間歇之中,水、旱、蝗三災以及後晉朝廷的人禍,又在河北之地上先後肆虐。
到了這春荒最嚴重的三四月,河北之地千裡無雞鳴,萬裡白骨鋪地。
往往出城之後幾十裡還看不見一個村落,至少有三十幾萬人流離失所。
每個稍有規模的城鎮之外,都聚集了大量餓的隻能躺在地上等死的饑民。
而此時的晉廷,也調不出來糧食救災。
石重貴的私人糧倉中,倒是還有一些,但他不願意動,也不敢動。
一是他還要和馮氏花天酒地,二是石重貴心裡很清楚,在這個時代,災民鬨不出什麼大事,隻要武人不亂就行。
他私庫中的糧食,就是為了緊急時刻安撫軍心用的。
不過,河北大饑如此嚴重,也不能沒有動作,於是石重貴派出殿中監王欽祚,到饑民最多的鎮州賑災。
本意石重貴是想做做樣子,但沒想到這王欽祚不但是個乾事的,還是個不畏強權的。
此前杜重威在鎮州搜刮的糧食,還有十幾萬石在鎮州沒運走。
王欽祚到了鎮州以後,竟然直接讓人打開了杜重威的糧倉賑濟災民。
杜重威的管家去阻攔,王欽祚則讓人拿出一萬匹絹布,聲稱是朝廷買下了杜重威的糧食賑災。
可是這個價,那是豐年的價格啊!
這種大災之年,糧食根本是有市無價,這一下,可把杜重威快給氣瘋了。
我杜瘟侯,你對他怎麼都行,但要是動了他的錢財,那比要他命都狠。
加上在爭奪鄴都留守官職的時候,輸給了張從恩,更加讓杜重威憤怒。
他當即找到石重貴,怒火萬丈的訴苦,“我非叛逆,安得籍沒耶?某退契丹兵馬,功勞絕大,還不能存十萬石粟米乎?”
在杜重威看來,他是有功之臣,怎麼還能被形同抄家呢?
更可怕的是,石重貴竟然覺得是杜重威有理,於是決定避而不見,當縮頭烏龜。
這樣一來,杜重威更加感覺自己有理,日日在東京吵鬨。
正好此時,李守貞也滿腹牢騷的回來了。
本來李守貞在陽城白團衛村大戰的時候,立下了大功,石重貴答應封他為河中節度使。
之所以是河中節度使,除了這裡富庶以外,還因為原本的河中節度使侯益,一直在生病,看起來很快就可以騰出位置了。
可是等李守貞戰勝歸來,侯益的病,奇跡般的好了。
此君生於885年,也是代北武勳中的老人,而且他還是在興教門上最後跟隨李存勖的興教門十三忠之一。
這樣的老資格,隻要他不動,誰也奈何不得。
於是李守貞說好的節度使大位就這麼沒有了。
雖然石重貴還給了大量的賞賜安撫,但怎麼比得上河中這樣的大鎮節度使之位?
因此李守貞非常怨恨石重貴和侯益等人。
這下,兩個怨種湊到了一起,那是越說越憤怒,恨不得現在就進宮給石重貴兩大逼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