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國力看著弱,但自突厥覆滅,波斯也衰落之後,還真要算一股不小的勢力,至少把心一橫,能出動好幾萬人呢。
但是對於中原朝廷,這股力量就太弱小了,甚至就是對李聖天現在這個還沒完全歸於朝廷的大金國來說,都不算多有威脅的存在。
所以若是碎葉情況真如虎廣所料的那樣,張鉊認為他突襲碎葉的計劃,應該是能大獲成功的。
但其中也有個變數,那個能把郭廣義和李國守捏合到一起,隱藏在這件事背後的人,到底是誰?
張鉊閉上眼睛回憶了一下,曆史上薩曼波斯到納斯爾二世末期就開始猛走下坡路,看來是沒有出什麼雄主之可能性的。
那麼最大的可能,還是那個比李聖天還要小七八歲的薩克圖了。
這家夥曆史上就是喀喇汗國的真正開國雄主,換到中原王朝來說,至少也是個漢光武、明成祖這樣的角色。
當然這隻是曆史地位相似,薩克圖個人能力離這兩位大老還是差得遠。
隻不過在目前大唐、突厥、大食、吐蕃都沒落後的菜雞互啄安西,薩克圖確實要算很有能力的。
如果是這個家夥在,張鉊預計虎廣能有打下碎葉並守住的能力,繼續往西到張鉊都沒親自去過怛羅斯,恐怕還是有點問題。
想了想,又算了算,等虎廣出發,李聖天和陳廷驍在安西、北庭分彆抽調軍隊完畢,怎麼也得是今年年底去了。
之後再合練個兩三個月,隨後虎廣再翻雪山突襲,最少也得是明年七八月份的事了。
還有一年多的時間,張鉊正好可以把草原上的十二萬戶稍微收攬了一下,將他們拿捏住。
那麼不如就乾脆讓虎廣守住碎葉周圍與怛羅斯的勢力對峙,等到那時,到底是誰在後麵搗亂,也就很清楚了。
一切清楚之後,白從信這支奇兵,乾脆效彷蒙古人,直接穿過金山(阿爾泰山)走七河之地(尹犁穀地),經夷播海(巴爾喀什湖)繞到怛羅斯的背後,來個前後夾擊,徹底乾掉薩克圖這個討厭的老鼠。
。
紹明三年,七月十二,在虎廣已經挑選完西征的一千精銳,藥元福也在朔方將兩千番漢輕甲騎兵招募完畢的時候,蜀主孟昶終於走到了京兆長安府。
張鉊就在朱雀門下,召見了這位在後世都算比較知名的蜀國主。
結果我張聖人很不高興的發現,他的顏值排名又降低了一位。
雖然經曆了亡國之痛,又一路顛簸,但反倒讓有點胖乎乎的孟昶清瘦了下來。
原本孟昶的在長相上氣質上,類似賈寶玉比較多,頗為圓潤,但一經曆了些許風雨之後,竟然給他平添了幾分迷人的滄桑。
有點像是褪去了稚氣的張國榮。
單論麵相的話,孟昶應該與曆史上著名美少倜儻的潘美,以及張鉊的劍眉星目好大兒慕容信長,在伯仲之間。
白瞎這副好麵皮了!張鉊突然發現,對著這樣一張臉,雖然你就是知道他是繡花枕頭,卻一點也討厭不起來。
不過,張聖人的這目光,頓時就讓孟昶以及孟昶的母親李氏,以及李克讓的女兒福興公主警惕了起來。
我孟國主更是感覺臀部一陣涼颼颼的,這張聖人不會是有什麼特殊癖好吧?
這一下,直接把本來準備表現一下國主氣質的孟昶給嚇傻了,他絕望的看著母親李氏。
這亡國就算了,可不能連後門也保不住啊!
到時候和費氏在這未央宮的龍床上相見,哪還活不活了?
他不想做鳳凰兒慕容衝啊!
李氏也給嚇得魂飛魄散沒了主意,倒是旁邊的福興公主機敏,她在後麵悄悄伸出手,猛地查掐了一下身邊孟貽鄴的大腿。
福興公主乃是李克用侄女,年輕時甚至能騎馬舞槊,手勁那是絕對不小的,這一把掐的極為用力,立刻就把身邊的孟貽鄴掐的慘叫出聲。
孟貽鄴,嗯這也是位‘爺!’他在蜀中就以喜歡華府美食,歌姬舞女著名,琴棋書畫都有所精通。
但就是沒什麼城府,也沒多少心眼,不然就以他李克用親外孫的身份,彼時親生母親瓊華長公主也還在世,哪會讓皇位被弟弟孟昶拿去。
所以這從小沒怎麼經曆過事情的花花公子,上一秒還戰戰兢兢,下一秒就忘了所有慘叫出聲。
這種場合,這樣的慘叫,那是要多矚目就有多矚目,立刻就把張鉊的注意給吸引過去了。
張鉊還沒說什麼,他身前的董少監大怒,戟指跪伏在地上孟蜀一眾宗室大喝“何人驚呼?膽敢禦前失儀?”
孟貽鄴都給嚇傻了,他迷茫的看著福興公主一眼,又看了一眼瞧不出喜怒的張鉊,頓時恐懼的渾身顫抖。
“聖人恕罪,驚呼者乃是後朝武皇帝嫡女,莊廟胞姐瓊華長公主之子孟貽鄴。衝撞了陛下,死罪!死罪!”
孟貽鄴傻乎乎的被蠻熊親自從人群中捏了出來,已經恐懼到快要癱軟了,說話者則是福興公主。
她敢掐孟貽鄴,還敢出來這樣自報家門是有原因的。
因為這些天裡福興公主已經聯係上了親弟弟李存瑰,知道張鉊厚待河東代北武人,常以他們伯父李克用為大朝忠臣,所以才敢冒險一試。
信息量有點大,張鉊腦子轉了一下,才明白麵前這人應該就是孟知祥與瓊華長公主的兒子,晉王李克用的外孫,也是李克用唯一還在世的血脈。
理清了關係,張鉊的臉色舒展開來後,突然又怒氣勃發,他讓蠻熊一把將孟貽鄴提到身前,隨後怒喝道。
“起來!爾祖晉王何等英雄,後人怎能懦弱如此?還不是不是男兒漢?”
孟貽鄴突然有些迷惑,恍忽間他還以為麵前站的不是張鉊,而是他父親孟知祥,因為以前孟知祥就最喜歡這麼罵他。
精神恍忽的孟貽鄴,兩行眼淚一噴就出來了,福至心靈的他竟然冒出一句,“孩兒知錯,還請耶耶息怒!”
空氣仿佛都凝固了幾秒,所有人都傻傻的看著孟貽鄴,連拎著他的蠻熊都有些傻眼了。
“哈哈哈哈!”饒是張鉊故意板著臉,但還是被氣的笑出了聲。
周圍人見皇帝都笑了,儘皆哄堂大笑,蠻熊嫌棄的一把將孟貽鄴扔到地上。
“慫貨!就你也想叫聖人耶耶?”
孟貽鄴好像這才反應過來一樣,趕緊跪伏在地上連連叩頭,“家父在世時,常以此言語教育仆,仆方才認錯人了,死罪!死罪!”
這效果出奇的話,我張聖人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隨後趕緊讓人把孟貽鄴扶了起來,“起來,彆給晉王丟臉。”
隨後張鉊問道:“孟知祥有子孫數十人,晉王這樣的大朝忠臣卻沒了血脈,你孟貽鄴可願意姓李,使晉王得以血食。”
孟貽鄴愣了幾秒,剛才半裝傻是福至心靈,現在這情況,他就有點摸不清楚是好是壞了。
事情緊急,福興公主趕緊膝行上前,按住孟貽鄴的頭顱讓他連連叩首,還代替孟貽鄴口稱,“謝聖人厚恩。”
張鉊看著眼前這個為了保住孟氏拚儘全力的白發老媼,突然想起昔年張承奉的金山國傾覆,嫡母慈佑皇太後應該也是這般,方才保住了他吧。
“汝是何人?”張鉊聲音放柔和了許多。
福興公主兩眼放光乞求的看著張鉊,“李晉王是奴伯父,家父李克讓,代州刺史李存瑰乃是胞弟。”
張鉊長歎了一口氣,親自把福興公主也扶了起來,“原來也是忠臣之後。
昔年李公克讓被王忠肅所逐差點殞命,但黃巢來攻,仍然儘忠守潼關,誠為可嘉。既然是忠義之後,且起來吧!”
李克讓曆史上常年宿衛宮禁,後因為父親李國昌和兄長李克用的叛亂差點被唐廷所殺。
一年多後複歸朝廷,唐廷讓他在潼關戍衛,隨後黃巢來攻,李克讓力戰不敵後奔終南山被僧人所殺,也算是個忠臣。
福興公主被張鉊扶起來之後忍不住當場嚎啕大哭,因為她知道,張鉊這麼表態了,姐夫兼情郎孟知祥這些後人,算是保住了。
果然,張鉊沉吟片刻後,將孟貽鄴賜名為李從鄴,算作是李克用的孫子。
廢除原本加給孟昶那個很侮辱的違命侯,改封為龍岡侯,並命人在神都洛陽營建百餘間房舍作為孟昶府邸。
至此,孟昶總算是保住了一條命。